永恒的困境 徒劳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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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从《诗经》中的怨妇、弃妇形象开始，中国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就一直与哀怨、脆弱、劣势联系在一起。漫长的古代文学发展史令人讶异地看到女性的不幸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在历朝历代都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本文从诗歌、小说、戏曲三类文学体裁中分别选取文本，尝试勾勒一条中国古代文学史女性形象发展的粗浅脉络。
[关键词]女性；文学形象；生存困境
在历史、社会、政治以及国家政权、意识形态统统由男性主宰的漫长岁月里，女性形象在历朝历代文学作品中有着鲜活生动的代表，而她们始终不曾摆脱生存的困境。
楚辞《离骚》中美丽忧伤，高不可攀的美人神女；汉乐府《子夜四时歌》中向往爱情而不可得的采莲少女；唐传奇《霍小玉传》中痴情的下层歌伎；元杂剧《墙头马上》中李千金的热情与决断，《琵琶记》中赵五娘的忍辱负重和节烈双全；明代《警世通言》中刚烈自尊，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清代《红楼梦》中美丽聪慧然统统列籍“薄命司”中的小姐丫鬟们和《桃花扇》中大义凛然的女中豪杰香君……作为真实生活的反映与记录的文学作品，作家珍爱的女主人公们给后人看到的却只是一种女性在不平等社会里的苦苦挣扎。
1 诗歌
中国诗歌史的第一座丰碑是《诗经》，号称“诗三百”的这部四言古诗集中保存了许多反映女性内心世界的诗篇。《诗经》的时代，宗法礼教虽不及封建王朝的后期严密残酷，但没有独立经济地位的女性在婚后成为男性附属品已是普遍的社会现象。《小雅・谷风》、《王风・中谷有》等也是有名的弃妇诗，无一例外地，《诗经》中的怨妇、弃妇诗让我们看到的是：女性被侮辱，被损害，被负心男子无情地抛弃，却没有反抗的能力，她们的软弱无助和声声哭诉是那个社会男女不平等的残酷写照。
2 小说
中国古代小说和戏曲的辉煌成就是中国通俗文学最终战胜高雅文学成为主流文学的重要表现。大量优秀的小说、戏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固然成功且深入人心，但无法回避的是其中越来越浓重的悲剧气氛。
《霍小玉传》是唐代传奇中的优秀代表。霍小玉痴情以待贵族公子李益，然最终被抛弃。奄奄一息时，小玉最终醒悟，愤怒地斥责李益：“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为丈夫，负心若此!”并且诅咒道：“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霍小玉的悲剧既有时代原因，也体现出强烈的历史性。唐代等级制度森严，大唐律令明文规定士大夫不得与乐户娼流往来，歌伎霍小玉即使得到了贵公子李益的真心对待，现实也根本不允许他们在一起。表面上看是李十郎负心，小玉因其身份被弃，但又是谁将她变为“烟花下流”呢?
如果说是男女不平等的畸形社会的造成了大量霍小玉这样的青楼女子的悲剧，那么，有家有室的正常人家的妇女们是不是就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爱护呢?
《金瓶梅》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世情小说，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三个女子共同侍奉官、商、霸三位一体的时代新人西门庆，于是在西门大家庭的内部上演了一出欲望与毁灭，丑恶与悲凉的古典中国式婚姻悲剧。
小说中的三个女子都具有美丽、聪慧、痴情以及旺盛、心狠手辣的特点。潘金莲害死了李瓶儿，自己又而死，庞春梅是潘金莲的帮手和与陈经济通奸的同党，但她被赶出西门家却因祸得福变成了“守备夫人”。三个女子的结局不同，却都使出了全身力气争夺西门庆的宠爱，然而西门庆喜新厌旧，残忍卑劣，他根本就不会真正去，爱一个人，女性于他不过是一件。所以，当金、瓶、梅投入全身心地追求、争夺这样一个男子的情与爱时，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金堕，瓶碎，梅花凋。
“金瓶梅”的小说题目有“金屋藏娇”意，然而金屋里的娇娥将人身自由、人格理想交付于筑造“金屋”的男性，即意味着女性与男性的个体地位是不平等的，这是因为她们的命运建立在一个一夫多妻的畸形基础上，从而只能让这些大红花轿抬进来，然看到像是看似有名有份的姬妾侍婢们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互相厮杀，一同毁灭，最终演变成比风尘肮脏更肮脏的家庭丑剧。
3 戏曲
作为社会效应最明显最直接的戏曲文学，以元杂剧为成熟的标志，以明传奇为高潮，以清末京剧的创立和定型为句号。
关汉卿的《窦娥冤》讲述了一个善良孝顺、贞洁白持的封建妇女窦娥，蒙受不白之冤却又因官府倒行逆施而死的悲惨故事。窦娥“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亢旱三年”的刑前三誓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而三誓的应验更让人扼腕，但作者在戏剧末尾安排了鬼魂鸣冤而窦娥沉冤得雪，这让我们感觉得到剧作家的善良，却又无法回避这一结局体现出的无奈以及软弱。
从王实甫的《西厢记》到汤显祖的《牡丹亭》，再到孔尚任的《桃花扇》，我们能够看到一条很清晰的脉络，即女性在追求爱情的路上越来越大胆主动，同时，这爱情也越来越不纯粹。
《西厢记》中的莺莺与张生私定终身，却也是只能在思念和病痛中苦苦等候张生中举做官回来迎娶她；
《牡丹亭》中的杜丽娘“感梦而亡，因梦而生”，生生死死成就了一番爱情，但是明显的，宰相之女的身份助了她一臂之力――因为这身份，杜丽娘才能够闯入金銮殿据理力争，最终得到皇帝的支持和赐婚。和莺莺一样，这故事最后也没能免掉夫贵妻荣、歌功颂圣的庸俗结尾；
到了《桃花扇》中，女主人公终于从千金绣房走向了市井小民，然而这次李香君再次以歌伎形象出现，目睹了家国之变，品尝了易代之痛，侯方域的爱情没有带给她浪漫、温暖和回归，反而是政治阴谋、被迫分离，最终两人以看破红尘、入山修道结束了一切。
女性追求的不过是一份真诚的爱情，平等的婚姻，但我们通过诸多文学形象体会到的是一种莫大的悲凉，在困境中生存，在逆境中挣扎，女性的付出与回报永远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