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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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将荒废的公园。缠绕着枯枝败叶的常春藤从矮墙上滑了下来，花还未开放，大约不合时节。当第一片叶落到长凳子上的时候，不要惊讶秋来得如此早。它是早秋的明信片，仲秋的黄夹袄。它催促着夜行的人赶快回到窝巢。晓行的人，谁堪这―夜的寒袭?但塔西佗却顾不得这些。

他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两只手口袋里，嘴角衔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临近深夜，一盏破旧的路灯干巴巴地耷拉着脑袋，一阵寒风吹起，几乎把街上所有的行人都赶走了，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像玻璃杯似的夜晚，如果谁不小心吹一口气，也能将它震碎。

他站r起来，又坐下，坐下去了又站起来，像是扔进海里的电灯泡，在浪潮里翻滚。

这会儿，塔西佗站了起来，迈着步伐朝离这儿一里多远的邮局走去。这像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他的心也变得沉重，现在是10点钟，再过半个小时，邮局的大门才会关上。但他并不会想那么多，只要楼下过道里的那个信箱里面还有一丝光线，他就很高兴了。

他来到楼道，把手伸进用红色油漆漆过的铁桶，足足捞了上几分钟，一封信也没有。他敲了敲信箱，轻轻地笑了笑，失落地走开了。

当他穿过一条被密匝匝的行道树遮得黑糊糊的小岔道时。一个人影从树的背后蹿了出来，拿着一把长匕首指着他的后背。那人穿着一件夹克，帽子拉得很长，脸上被一层看不清的东西蒙着。

“站住别动!”那人说，“不要说话，把手举起来。”

塔西佗全身发抖，但没有喊出来，他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时刻，于是举起了双手。

“不要把脸转过来。”他命令道，“把钱拿出来。”

“我……我，没钱……”

“说谎，我刚才看到你从钱局走出来!不要声张。老实点!”

“我是去拿信的，不是去取钱的。”塔西佗低声说，“如果你每天守在这里，你总会看到我的身影。听起来像一个笑话，我每天都会来，有时候还不止一次。可是每次走的时候，我都会很失望，因为我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很值钱。”他急促地说，但刀子却离他的背更近了。

“这件事，我一直没跟别人讲，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现在，也就是这会儿，我就告诉你吧!不管你是坏人还是好人。”风还没有停，他咳了一下，继续说，“我有一个兄弟，他叫普利尼。其实，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俩都是孤儿，我们在孤儿院长大，我们像一对亲兄弟，十年前，我们一起设法到南部去挣家业，但在火车上我们走散了。”

“你说你有―个兄弟叫普利尼?”他的脸一阵煞白，似乎是吓怕了，不知不觉刀柄滑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他像是没有觉察到似的，温和地说，“那后来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塔西佗顿了顿。“我到了南部找了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后，我就回到孤儿院，向照顾我们的索菲娅小姐打听他有没有来过，往后几年，我也陆续回去过，但始终都没有半点他的消息。这是一个很大的地方，要找到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够难的，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时常想起我这个朋友，我相信他会回来的，谁愿意抛下自己的家而浪迹在外呢?”他的眼睛似乎湿润了，说话有些哽咽。

“你是不是叫塔西佗・麦克白先生――”他重申一下，“找一个叫普利尼的小伙子。”他激动得难以控制自己，叫了起来。

“对!”他突然把头转过来，盯着他，急促地说：“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只不过，我总能在邮局里看到你的名字――你找他有多长时间了。”

“从分开到现在，大概有十年了，足足有十个年头，我相信上帝总会眷顾我的。你说呢?”他又朝邮筒方向望了一眼。

“是的，上帝可怜人，你是个好人，会找到的。”他拾起刀，藏进袖口，笑着说，“朋友，祝你好运!”

“你先别走，如果你需要钱。你可以拿去。”塔西佗从内衣里掏出了一叠钱。

“多谢了，我再也不需要了。上帝可怜我。”

“时间有时会把一个坏人变成好人，真有趣。”他坐了一会儿，独自离开了。

第二天，秋的信鸽飞来了。格林先生靠近窗户看了看，丢进一封信，塔西佗高兴地拾起!惊讶得叫了起来。塔西佗：

你还记得挂满纸鹤的榕树吗?索菲娅小姐将我们抱了上去。十年快过去了，我差点将它忘却，等到燕子报春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飞回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折好，装在口袋里，他立即穿上红色的新外套，戴上棕色的高帽，双眼露出晶莹的泪光，快活地跑了出去。

(指导教师任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