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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厚颜接了一个杂志专栏:为两月后才会全球公映的电影写影评,以便影评与电影同时出笼,显得热气腾腾。我深知在我写稿的当时,恐怕连导演都没看到最后的成片―最终剪辑权不定在谁手里,却照旧得装作笃定写下去。但最后我有个发现,不论欧洲抑或美国,一段时期里最惹人关注的电影,往往来自畅销书,票房榜上位居前列的电影,也多半和某本书有染。电影不可能穿越至未来看到,原著却已经尘埃落定,匆匆读上一遍,至少可供我复述情节,再小心绕开新闻里那些据说被改编的情节,500字已经有了下落。
当然,上述段落不在于说明小文人在海盗时期的两难,而在于说明,电影与文学的瓜葛由来已久,至今方兴未艾。小说为电影提供了最珍贵的资源:故事,以及这个故事在长久的阅读、流传之中,被附加上去的那些东西:温度、想象、期待,甚至适度的歪曲、修正,而读者,也完全有可能转化为观众―想想《达・芬奇密码》进入拍摄阶段时,读者们的群情激奋吧。小说不是赤手空拳地与电影合谋的,它是带着股份前来。当然,电影里的“文学”,也不仅仅限于藏匿在电影后面的某个成型文本,扩展开来,也包括电影里所有的文学元素:叙事、人物塑造、以及细节和对白。
电影业里,并不欠缺同时拥有结构故事和呈现故事能力的巨匠,但现代社会,分工明确,多数时候,“故事”还得由那些专业讲故事的人来贡献,所以,福克纳、雷蒙德・钱德勒、詹姆斯・M・凯恩,乃至保罗・奥斯特,都曾被吸纳进电影业,而一部畅销书,往往顺理成章地走向电影。
只是,电影和文学的这种关系,有点像情人,经常是东风西风,你进我退,类似于香港作家迈克说“电影”和“城市”的关系:“城市和电影之间的藕断丝连,说也说不清。而且像一切爱情故事,有时是相见欢,有时是反目成仇。”20世纪80年代的内地,文学是强势一方,电影倒像是攀附上去的,几乎所有的电影,都来自某部小说,“忠于原著”是最高标准,电影常常沦为小说MV,经常出现的一种景观是,观众看了小说去电影院,看完电影再对照小说,并严厉批评电影的改编。
但那个时代的文学,也没有亏待这种忠诚,因为有那么些好小说,从“四大名著”、《聊斋志异》,直到《当代》《收获》上的小说,都饱满、结实,未被开采,导演只要做一个好读者就足够。第五代导演,就是被80年代文学美术音乐潮流共同成就的,他们创作能力的缺乏,被暂时遮盖着,而他们的作品的题材,无论是寻根、怀旧、都市,都和当时的文流―对应。
90年代后半段,文学没落―也许不是没落,只是回归了它在生活中应有的位置,失去了深广的回应,作家们也失去了讲故事的能力,各种实验于是成了借口,像罗伯特・麦基所说:“在一些文学圈内,‘情节’已经变成了一个肮脏的词。”
更重要的是,电影人成为强势一方,他们开始剥离、扭转自己和作家的关系,像情人中富贵的一方开始趾高气扬。有时候难免矫枉过正。他们开始是组织作家创作班子,邀请作家做命题作文,随后开始雇佣更容易掌控的专业编剧,甚或自己动手。他们的创作能力的匮乏,这时候被晾明在了沙滩上,那么些古怪苍白的故事……不说也罢。随后泛滥的娱乐化大潮,索性让电影制作者取消了电影中的文学成分,故事、人物、对白能否立得住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炒作的手段。
但当我们盘点这十年里,被我们记住的那些电影,却还是发现,它们必定和文学有深厚渊源,《卧虎藏龙》《色,戒》《风声》《太阳照常升起》《让子弹飞》《山楂树之恋》,新近在威尼斯电影节扬威的《人山人海》,以及拍摄中的《白鹿原》、进入后期制作的《金陵十三钗》,都是如此。电影其实是个“鲭鱼世界”,但若让人沉迷其中,还是多少得有点实指,而文学所提供的,正是这种厚实的指向。电影人在一时得志之后,需要重新审视和均衡,自己与文学的情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