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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华 悲观与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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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导演伍迪・艾伦曾说:“生活当然是悲剧,所有的结尾都不愉快。”

另一位著名话剧导演林奕华也调侃自己:“悲观在我的脂肪里。”而拨开文人天生敏感造就生活意象的坎坷之外,回到创作上,林奕华自然的把自己排除在大众之外。在他的创作世界里,没有主流与非主流之分。看似不争的态度背后,是一个对人对事认真到几近苛刻的严格导演。他擅长探究现象背后的原因,在创作上绝对拒绝“差不多”的态度。

一个男人的两扇门

和林奕华理念中的舞台一样,他本身的个人经历充满可能性与互动性,在不停地换位思考之中。

――14岁开始写作,高中毕业与友人组建前卫剧团“进念.二十面体”,在伦敦居住的六七年时间里,组成“非常林奕华”舞蹈剧场。这个团队演出的足迹遍布伦敦、布鲁塞尔、巴黎,最后回到他又爱又恨的家乡――香港。

1994年,他凭关锦鹏执导的《红玫瑰白玫瑰》获得了台湾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从1995年开始,林奕华回到香港致力于舞台创作。近十年来,《东宫西宫(系列)》《半生缘》《恋人絮语》《包法利夫人们――名媛的美丽与哀愁》《水浒传》《西游记》《红娘的异想世界之在西厢》等作品几乎部部打响。他获得香港艺术家年奖、香港“民政事务局局长嘉许奖”之外,更在多所大学任教,出版著作,甚至担任节目主持人……

而就导演本身而言,他的出发点并没有那么复杂,甚至只是简单、感性的。“我的信念就是浪漫”,乃至“痴情的人总是有福的”。就林奕华的经验之谈,他有两扇门,一扇非常幸福,所做的事情得到大家认可;另外一扇门里,有些人不相信你所相信的事情,从来不会像你爱他(她)那样爱你,你一直在被拒绝。他将此也看作一种训练,一种造化,它让一些问题暴露出来,让自己去思考。

这两种机遇成就了今天的林奕华:“我们不能因为没有一个有保障的未来就不愿随便付出,所有的被动的姿态让本来可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吃苦头、被拒绝应该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就像《三国》中,谁会记得司马懿?他动了那么多脑筋,费了那么多心计,最后得到了所谓的成功,可是大家还是只记得曹操、孙权、刘备。因为他们是有故事的人,是浪漫的人。”

用话剧跟时代对话

香港人在80、90年代就开始经历炒房炒车,从中赚取利益,然后却迷失在其中。房和车成了一种幸福的代号,带来的是不稳定感。家和安定都成了像股票一样,被定义了价值,这样就增大了人们的生活压力,带来财富和焦虑。香港的年轻人在读完大学之后,应该在壮年或者盛年的时候找到人生目标,但是大部分人的第一件事成了买房,成了“为地产做人”。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责任,这样就没有机会去了解自己。而在西方社会往往是不会这样的。而林奕华便针对不同时代下“幸福”的不同含义,屡屡在舞台上进行讨论,比如《远大前程》。

有人抱怨林奕华的话剧每次都在三个半小时以上,提出加以删减精炼。而林奕华却认为,话剧表现的是与时代对话的能力:有人觉得它们太长,有些观众却觉得很短,所以多一个选择给社会。现在很多人看戏只希望看那种很短的戏,希望有被“轰炸”的感觉,而不是去真正地体会和感受其中的意义,没有耐心和细节,人生会变得很单一。其实交流中隐藏了很多密码,如果这样我们就会失去获取这些密码的能力,就失去了交流的意义。就像白纸在埋怨别人是一本书。而实际上,现在的社会是欢迎大家成为一张白纸的,这样就会很单一化,就更容易满足。林恰好是对抗型的导演,在3个半小时甚至是4个小时里,作品有充分的内容、趣味、思想和娱乐性,像一餐而不是快餐。在席间可以边吃边聊,可以回味,可以一起进步。

“人生从来没有答案,今天结束了,明天会继续活。世界在变,所有事情都不断往前走。读书时考卷上的答案在人生中其实没有任何作用,以致于到了大学毕业时,要写论文而不是回答问题,论文要阐述和解释,却不见得有纯粹对错的答案。所以看戏要答案,其实是把自己当小孩,不愿意长大,因为长大要承担责任。我的戏剧是在让大众成熟起来,而不是一颗赤子之心去观察生活。”

人人都是“贾宝玉”

1982年,他成立了当年震撼港岛,至今仍不可小觑的先锋剧团“进念.二十面体”,英称Zuni Icosahedron。在颜色表中Zuni是一种介乎蓝与绿之间的颜色,另一种解释意为北美洲新墨西哥的一个印第安少数民族部落的名称,这个部落以创作手工艺着名。Icosahedron中文意译为二十面体,另一层意译为传播力强的细菌。

这个东西一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抱着一个很怀疑的眼光。文艺圈跟文人有时候并不因为他们见多识广,心胸就会更加宽广乐观,反而很多时候,当他们感觉到有一种新的力量要出来的时候,就会很自然的将其魔化。当黄耀明被邀约出演《石头记》的时候,就第一次被人家攻击就是说搞噱头,找一个流行歌手来演这么一部戏,但是很少人到最后真的关心那部戏讲的是什么。

林奕华自称是一个很害怕感情麻烦的人:“与其要去解释一大堆问题,不如收拾两件衣服、一条牛仔裤,背起背包就走了。我是这么去英国的,我也是这么去挪威的,说走我就走,某一方面我是这样子的,所以,很多人有些时候也会觉得说我好像很无情,但是,我觉得你要知道,在不对的时候,你尽的某一些努力其实也是没有用的。”所以在1989年,羽翼渐丰的他又选择离开当时已成为影响香港一代人思想的“进念”,继而迷恋上了德国舞蹈大师皮娜・鲍什,而1995年返港的他成立了自己的“非常林奕华”,在延续实验风格的同时,也开始形成自己娱乐大家的风范。

最近在北京刚刚落幕的话剧作品《贾宝玉》,是纪念“非常林奕华”剧场成立20周年、林奕华的第50部话剧作品,林奕华说:“希望这部戏能演到100场。”继赖声川之后,他重新构筑了内地观众印象中,除了林兆华的传统现实主义风格或者孟京辉的前卫现代风格之外的戏剧概念,令得舞台、演员、观念、表达可以如此多元,抛出大量观看的思考点与创作的可能性。让传统与现代看似矛盾的文化理念,看似随意其实暗藏玄机的穿梭往来。

其实在《贾宝玉》之前,他早已把在二十面体剧团吸收的前卫戏剧思想和舞蹈结合,回归中国古典文学题材,创作出一系列古典名著题材的戏剧。先后已有《水浒传》、《西游记》,因为与女演员何韵诗的一次意外合作,发现她身上具有贾宝玉的许多特质,于是创作出了《贾宝玉》。而从客观上来讲,何韵诗的知名度与话题性本身就跟这部作品的角色有某些吻合,于是所到之处,掀起观看热潮,甚至很多从没看过《红楼梦》的年轻人看了剧以后,开始找原著来看。

谈起《贾宝玉》,林奕华认为,在华人世界里,从16岁到60岁,每个人的生活压力都很大 ,而大部分人的压力源自于找不到爱的遗憾。“《贾宝玉》谈的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爱,我们应该怎么去把这些东西找回来。”在《贾宝玉》中,神瑛侍者因忘记了过去的经历而自觉不及格,以贾宝玉的身份重游人间。当人性日益缺乏勇气、当下愈发现实残酷导致我们的绝望时,主演何韵诗和编剧黄咏诗打造的“贾宝玉”让我们重新看到未来,以他成长的领悟给予指引,仿佛黑暗隧道中的一个光明的尽头。

“任何艺术创作其实都是为观众打造一条时光隧道。”林奕华称自己喜欢用“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维度去看问题,他自己感兴趣的戏剧创作一定是和未来有关,之所以选择《红楼梦》,是因为它属于过去,又超越了时空。几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感到没有隔阂,甚至看到许多寓言,那些人性的光洁与腐败,依然让我们引以为戒,也有所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