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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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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就是朝九晚五的人群,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去一个固定的地方,在那里工作、领薪,赚取自己的生活费。

2010年上海世博会园区里,看很多国家、地区放映的宣传短片,但凡大都市,总有浩浩人流,衣装时尚整洁,挤地铁、赶公交,急匆匆的脚步像被什么催着、推着,认真里透着急迫和焦虑。时间则为清晨和傍晚,在晨光里或在炫色霓虹里,上班或是下班时分,那人流如一条条大河,汹涌着、奔腾着,使城市生气勃勃。我那时想,大都市的特征,就是很多人在里面,活跃地定时定点地奔向各个位置。

上海的每天去商务楼的上班族,大致也是这样的。每天早晨急急地梳洗打点,穿上讲究的衬衣或羊绒衫,抹一点口红发蜡,套上当季时尚流行的风衣,黑色呢绒或是防雨的面料。鞋子、背包也是有牌子的,看得出制作精良,穿上用起来也舒服。挤上公交或是地铁,很多人会拿出手机、平板电脑,与时俱进地看新闻看预先下载的小说、视频,打游戏,耳麦常常塞在耳朵里,打电话时也这样,看上去似乎在自己和自己说话。可以引起兴趣的,常常是车厢里挂着的移动屏幕,那上面的“开心一刻”,每当那轻松活泼的音乐响起,总有人会抬起头来,跳舞的企鹅、在水里悬空三周半的乌龟、努力却总是爬不上木架的熊猫幼仔、被拖把拖着一起行动的一群小狗,憨态可掬。短短几分钟,真的会让人开心,真该奖励配置这个节目的决策者,满车厢一脑门子急迫的人群,由此会笑出声来,好比施加了放松情绪的按摩。

下得车来,直奔办公大楼。大堂门口有穿藏青色制服的若干工作人员伺立两侧,带着雪白手套的双手交叉搭着,不时在第一位的示意带领下,微微低头屈身,齐声而出:早上好!祝你一天工作愉快!

上班族往往左手提装着油条煎饼的小塑料袋,右手是封了口盛着奶茶或是咖啡的纸杯,是顾不上回礼答谢的,有更重要的事在逼迫着。他们直奔电梯,不时看着手表,唯恐不能准时签到。进了公司坐到位置上,就安顿下来了。

上班族的工作时光,封在钢筋水泥里,多少快乐成就、诗情画意、流水协作、配合默契、勾心斗角、拉帮结派,都会掩盖在斯文礼仪下面,淹没在公事交谈之中,变成一种程式。多年前,在台北的诚品书店,看到若干种关于“办公室政治”的书籍,那些插图很夸张也很直接,诸如背后插刀之类,那时惊讶,因为之前我们从来不用这样的思维语言表述同事关系。其中一本叫做《胜利大逃亡》的,画着很多办公室西装革履、套裙高跟鞋,丢盔卸甲地逃离办公室,摆脱工作也摆脱束缚,实现完全自由,当时感觉真是很新鲜!那时候我觉得人不能不工作,不能没有组织的,上班几乎成了人生第一要义。

上班有种种的如意、不如意,大多数人还是急着赶着要去上班,因为这是寻常百姓付出劳动获取报酬的普遍途径。有单位归属的身份,是你在世俗社会立足的正式外衣。上班族中的年轻人,常常因为不能左右逢源而委屈、怨怼,因为工资不够花而苦恼、叹息,还得坚持着往前走。一个大学毕业入职不久的办公室文员对我说,“说我们啃老,天地良心,我这样辛辛苦苦上班,一个月下来,刚够吃饭穿衣,跟人家什么交往也不能有,也没有业余活动。情人节,总要给女朋友送花吧,要不然到时候找不到对象,结不了婚,老爸老妈更要急死了!他们现在只关心这件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阿拉也懂得呀!还要买房……”

既是上班总体上和尊严有关,就得想法化解各类上班的不快。有创意的领导或是老板,曾经想出办法,在公司安排专门房间,放置沙袋,让郁闷不堪的员工猛击沙袋以宣泄心中块垒。也听说开明的公司会把沙袋描绘成老板模样,让记恨老板的员工在这个假想敌人身上挥洒老拳,获得战胜者的愉悦。对于这个说法,我是常怀疑惑的,有这样的老板吗?若真有,那么,有这样敢于对着老板不断挥拳的员工吗?真有这番能耐,这位员工必定无需以这样的方式调节自己。还有,万一真打上了瘾,见着真人而有了闪失,那才真叫麻烦了。

有一回,在公交车上,听见两个上班族年轻女子对话,一个说,“你看看,我积攒了整整一年,才买了这个包,这是真的!阿拉老百姓,无权无势,什么都不能跟人家比,但是我买了这个包,真的名牌包!我每天背着,比谁都不差,想起来就开心啊!就是上班不开心的时候,想起来也会开心的。你看看,你看看。”她说得很大声,一点不在乎别人听见,脸上是自负的神情。另一位拿过同伴的名牌包端详,连连附和说,“就是就是,阿拉就是能做这个主的。”周围几个人都微微笑了,美眉们有智慧,上班族能给自己找乐子,日子就轻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