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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过刮风寨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这个寨子的现状。偏僻、孤独、静止、安然,像一位浊世而立的绝色美女,它美到什么程度,仅供外人的想象,如同今天的我们只能从李延年诗里想象李妍夫人的逸丽风姿,诗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觅。”
刮风寨离城市实在太远,几乎像理想与现实那般遥远。几年前,它甚至没有公路,没有水电,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到了这里,也成了中国移不动,就算从云南西双版纳下辖的易武古镇出发,也要走30多公里崎岖山路,山路上布满了或大或小的十余条河流小溪,然后再徒步走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刮风寨的山脚下。
然而,就是这座偏远得令人无从想象的寨子,却生长着无数的千年古茶树。这些树上的每一片茶叶,都蕴藏着深厚的柔和之美。取此茶,仅泡一壶,芳香便可弥漫整个房间,离开十几米都能闻见。
我有个神交五年的网友,因南北相隔,虽交情深厚却从未相见。今年三月,此君万里迢迢驾临昆明,我惊喜交集,颠颠儿地跑去机场接他。脑中幻想了无数相见场景,或执手相对泪眼、或抱头嚎啕痛哭。
却不料,见面之后,此君几乎没正眼看我,嘴里只念叨:“带我去喝刮风寨!”我很想暴扁他一顿,却发现他嘴唇嚅动,双目潮湿,全身每个细胞都写着“刮风寨”仨字,遂放弃扁人行动,惺惺作罢。
随后,他远赴西双版纳,直入易武,走进刮风寨,最后沿着茶马古道返回昆明。在昆明康乐茶城的钊巡源茶庄内,我设茶宴为他饯行。我们对着澄黄如金的阳光,轻饮浅酌一壶刮风寨普洱茶。
我说:“形容一下刮风寨吧。”
他指着色如琥珀的茶汤答:“如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我说:“那又如何?”
他说:“美!”
送他到机场时,大包小包全是刮风寨。他一脸的幸福满足,我却是一脸惆怅――别有幽愁暗恨生。唉,普洱茶,竟是我的情敌不成?
面对如此强大的一位“情敌”,我怒火中烧,我必须干掉它!每日豪饮三百杯,不饮枉称小狂人!我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一头扑进刮风寨世界,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普洱人。
喝刮风寨不是喝牛肉汤,须得细致轻曼。茶汤入口,稍停片刻,细细感受茶的醇度;滚动舌头,使茶汤游过口腔中的每一个部位,浸润所有的味蕾;体会茶汤的和甘厚;入喉时可领悟普洱茶的顺柔和陈韵。
钱钟书老先生说,吃到一只鸡蛋好吃,没必要去看生这蛋的老母鸡是什么样子。我不,我十分想去看看刮风寨普洱茶的产地,如不去,今生死不瞑目。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再也按不下去。第二天,我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跳上一辆开往西双版纳的汽车。从昆明市乘车到景洪市,然后再转车到易武镇,最后抵达刮风寨。长途奔波的辛苦就不多说,免得养尊处优的人看了,从此怀疑人生。
站在刮风寨的原始野生古茶树林中,一眼望过去,树干苍劲曲横,树端绿意盎然。
我走过去,对着一棵高且大的茶树说:“茶树呀茶树,你愿不愿意你的孩子跟我去昆明?”茶树沉默着。我说:“不说话就是默认哦。”随即采了十多片茶叶子装进背包里,扬长而去。
行走在刮风寨的茶林中,像在一部厚重的云南茶叶史里穿行。走久了,我便变成茶姑。满眼满身都是茶气,幸好我没穿茶色衣服,没戴茶色墨镜。大隐隐于茶?我看不好。高雅之所以高雅,一定要庸俗来衬托的。生活在这种一望无际的茶树林,做个茶仙子又如何?谁认识你呀!谁来惊叹你的出尘风姿?谁来膜拜你的清绝神韵?跟锦衣夜行一个道理。
刮风寨茶树们的美丽之处,是其随意生长的姿态。我看过别的茶山,茶农们把它们全部修剪成小平头,粗壮矮胖,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每棵树的相貌都一样,像是几千几万个孪生兄妹,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合唱一首歌。
在刮风寨里,有幸结识了一群采茶人。她们背着小巧玲珑的竹篓,在绿油油的茶树间飞舞穿行,眼神柔和、明净,一副与世无争,自得其乐的样子。看见我举起相机,个个对着镜头扬起鲜艳的脸蛋,笑,安乐地笑。
从刮风寨回来,脑子里不断地重复采茶人的恬淡风景。遂倒屐出门,花重金买回一套茶具,紫砂壶,釉陶杯,放在客厅的大茶几上。再取出一饼刮风寨普洱茶,美美地为自己泡上一壶。
窗外,阳光明媚。桌上,茶色也愈见明媚,初时像玛瑙,渐渐似琥珀,明澄透亮,握着杯子观看,越看心动,几欲将茶汁剪下一截圈成手镯,佩在腕间,一挥动,风情万种。茶汁的味道也好,不苦不涩,有淡若游丝的甜味在舌尖上滚来,滚去,仿若舌尖在跳舞。
上个月,我掏出所有嫁妆本,购进一批刮风寨春茶。每次看着藏在橱柜深处的茶饼,我的眼神就变得无限柔软。
某个黄昏,躺在阳台上看书,偶然看到一首载于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编修的《普洱府志》,细细读了又读,十分喜欢。
鹦鹉檐前屡唤茶, 春酒堂中笑语哗。共说年来风物好, 街头早卖白棠花。
把玩此诗,如同看到150多年前普洱府人们喝茶的情景:宽阔厅堂,红木椅子;茶香食美,物丰境安;谈风颂雅,宾主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