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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昏迷莱茵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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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人马格里斯擅用话语和笔,在中南欧的三岔口小城的里雅斯特道出“各自文化为彼此辩护”。ECM创始者曼弗雷・艾歇尔,在42年前创建平台,邀东西半球的音乐艺术家各自发声,今日已成一乌托邦。建城403年的曼海姆城被二战硝烟摧毁了大半,城中心以英文大写字母取替具体门牌,至今在努力重寻它的灵魂。毕竟叔本华住过11个月的旧居C9号,今日已成德国连锁购物商厦,历史连一根毫毛都没留下。

但这毫不阻碍这个午后突尼斯、黎巴嫩、瑞典与德国人在曼海姆城堡之内彼此聆听,作乐时张着的眼与心,弯起的笑,多幸福,多真实。一枝笔,一个人,一揽围巾。曼海姆的爵士森林拥我入怀。留座第二排。只在唱片架上搁着的名字,活现在画花的木楼里。

曼海姆、海德堡,见过乌托邦

晚上,“即兴疯子”钢琴手Stephano Bollani五重奏。用不着到25公里外的海德堡,以荷尔蒙或者梵高的名义,就着苦艾酒卖醉。音乐就能带来绿色昏迷。当前即永恒。18世纪在曼海姆老国家剧院首演《强盗》的席勒,以及风尘仆仆闯入过曼海姆音乐之家韦伯女儿心的莫扎特,大概曾认识过这种“永恒”。

德国5月才宣告正式进入春天,黄色水仙疯长着。一道“内卡河”川流曼海姆与海德堡。德国最老的大学城当然也迷人:18世纪初建起的“耶稣会大教堂”里有古代帝后的灰烬,也有窗门上乖张的现代艺术。午夜街巷内,有人冥想也有醉酒游人与学生的撒野。但旅游业的商业程度再高,1805年“海德堡浪漫派”的成型也不会被遗忘。不然的话,中世纪留下来的九孔拱桥对岸,“哲人小道”上的“之”形坡度上不会有这样超然物外的思虑。

当年海德堡一帮志趣相投的青年人创办了《隐士报》,哲人小道的 “之”形坡度上,黑格尔、荷尔德林、歌德,然后是雅斯贝尔斯与他亲爱的女学生汉娜・阿伦特―你去散散步就能感觉到,灵魂的相碰随时发生。

曼海姆“非典型德国”的方格式城市布局,更接近曼哈顿或澳大利亚的城市规划。奔驰先生在这里发明了世上第一辆小轿车。但当我落座城中心弗里德里希广场边的葡萄酒铺,工业感在片刻就消失殆尽。微风入喉,急饮半杯,去克里斯蒂教堂,听爵士钢琴家Brad Mehldau独奏会。入场碰见爵士节工作人员,说“大伙儿都知道”我迷Brad,特意留了第一排给我。进得静静发光的教堂内,赫见第一排一个座位上贴着我的名字。

这心意无法言说。我只能就地领受下。

Brad出场,像舒尔茨画笔下的莱纳斯那样,一路牵着块蓝毛巾,每曲之间擦手,擦琴键。他根本不低头,只别过脸,一阵阵,即兴触键。但对比唱片,也许因为现场没有麦克风,他下手一点都不轻盈,重重地触键。当然有爵士“标准”曲目,但改写是Brad的拿手好戏。很早他版本的“收音机头”《Exit Music》就是我的心头好。但那夜他以Massive Attack的《泪滴》出手时,仅凭一个人制造出的丰厚,以及将The Verve的《苦甜交响》即兴成钢琴协奏曲般的和弦结构,还是让我瞠目。

第四次返场后,他看着全都站起来的我们,唇语一阵:“再来一首?那好”,坐下就是《Exit Music》,并且是跟唱片里结构完全不同的即兴。我的天。

结束后,他问我,如果我去中国,你说我该去哪里呢?

那夜回到房间,发现墙上写着康拉德的一句:“他所需的只是存在,并冒着最大的险前行。”

路德维希港,像诗那样美

知道我是怎样离开曼海姆,抵达路德维希港,然后又怎样到达这个音乐剧场的么。马可,他骑来一辆双人单车,载我在后座,我们一起踩脚踏,跨过莱茵河和内卡河,横过电车道兼逆行人行道。大街窄巷,风在两边过,发梢拂面。到家时裤腿黑了一块。有点冷,手心冒汗,但是很高兴。

依然是Enjoy Jazz爵士节,在ECM和Brad 之后,在路德维希港听黑社会大佬款的Wallace Roney大乐队,你就领会了曼弗雷・艾歇尔所说的“太明显的音乐”。大乐队从头玩一遍1959年迈尔斯・戴维斯的经典唱片《有点蓝》,当然是件大工程,所以他们大花洒倾斜心事和岁月,不是不感人,只是收不住。

还不如和马可一起做比萨好玩。离曼海姆不到10公里的路德维希港,初见时重工业味扑鼻。若不是马可的房子在路德维希港的小岛屿上,面朝莱茵河与森林,我无法得知它的可人。

音乐会后,一起回家热了一杯茶后,凌晨出门。下了台阶,就投入了迷雾的森林中。没有海湾,有莱茵河畔。裹紧衣裳,在以德国前总理科尔命名的岸边栈道上散步。白雾笼罩,满天星月,科尔的家乡就在路德维希港乡下。

路德维希港,有彻骨的机械与冰冷,也有彻底的美好自然。“冰冷”源于欧洲最大的化工厂巴斯夫所在,五公里,绕着深夜前行时,莱茵边的工业区彻夜亮着白光。上世纪60年代,名字原意为“清澈明亮”的莱茵河流遭受严重工业污染,甚至被戏称为“欧洲下水道”。但德国政府亿元投入的治理决心加上民众的环保意识,使得莱茵在上世纪90年代重焕清新。

现在夏天时,马可常带上书本和泳裤,坐到石滩上读书,累了就扎进水里,顺流游一段再上岸。深夜,我们听得见兔子跑动,路过在石块上入睡的一对白天鹅和两只小天鹅。还遇到了一只小刺猬焦急但缓慢地“过马路”。第二天,天鹅从夜半昏睡到中午,只有群鸦站立莱茵浪边。一早在马可的花园里碰见了两只小松鼠,捧着核桃在树上啃。

上世纪70年代有首过气粤语时代曲,有一句唱道“莱茵河畔,像诗那样美”。这对于路德维希港城市与自然的美好相处,真所谓写实。

旅游TIPS

抵达:北京直飞法兰克福,法兰克福至曼海姆,转半小时火车即到。曼海姆至海德堡,20分钟火车;曼海姆至路德维希港,10分钟火车。

不可错过:Enjoy Jazz爵士节,每年在曼海姆、海德堡和路德维希港三城举办。有世界各国的优秀爵士乐手加盟,建议提前网上订票。

饮食:5月6月到德国必须品尝应节的新鲜芦笋,绿芦笋与白芦笋,做汤炒菜一样美味。本地餐馆都会竖出牌子注明特色食品。草莓也正是时节,鲜奶油混搭草莓最经典。到莱茵河畔的酒馆,可寻找本地产的樱桃啤酒。

驻足:曼海姆城堡(即曼海姆大学),海德堡城堡。

6月底到7月中旬有海德堡城堡节,有各种露天狂欢与派对。

5月春天正式到来,德国大片绿地无限欢迎日光浴。带上一本书或吉他,和心爱的人 野餐或者躺着,都极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