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乡村里的“人性”鄙弃都市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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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记录着一个“乡下人”的身影，他的名字叫沈从文。沈从文勤于练习各种笔法，使其创作的文体呈现出多种风采。这给读者把握其作品中的基本情感倾向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但细读其作品，我们不难发现他的诸多反映“湘西”和“都市”人性的作品中，流露出这样一种基本的情感倾向：对乡土生活，他的回忆是甜蜜的，总是从淡淡的笔墨中透露出对故乡山水人事深深的眷恋之情（即倾心乡村的倾向）；对都市社会的形形，却只有厌倦、憎恶和轻蔑的嘲讽（即“看不惯”都市的倾向）。下面，笔者将对沈从文这种基本情感倾向的成因及其在作品中的具体表现作一简明阐述。

一、沈从文作品的基本情感倾向的成因

在20世纪20年代初，“五四”运动余波到达了湘西。“五四”新书报中所提出的文学革命意义和新的社会理想希望，扇起了沈从文追求知识、追求光明的勇气。于是，他从湘西凤凰小城出发，跑到北京城。当他最初来到北京的时候，只是想着“尽管向更远处走去，向一个生疏世界走去，把自己生命押上去，赌一注看看，看看我自己来支配一下自己，比让命运来处置我更合理一点呢还是更糟糕一点？”然而，这一“赌”,使他坚定了从事文学的决心。自此以后，沈从文“开始进到一个永远无从毕业的学校，来学习永远学不尽的人生”了，他以惊人的速度进行写作，开始了他的文学之路。

大家都知道，沈从文不是有了丰富的文学修养后才开始从事文学创作的，他的脑海中只有他青少年时期不平常的生活经历。他早期的文学创作就是从叙述这些童年情景与少年时期的行伍经历，倾吐来到陌生的都市以后的种种遭遇与情怀开始的。过去与目前经历的种种事情，仿佛永远写不完似的，从他的笔端汹涌而出。在沈从文笔下，乡村与都市，是两种世界，两种人生。以“乡下人”自称的沈从文从乡下跑到大城市，对上层社会的腐朽生活，对城里人的“庸俗小气自私市侩”深恶痛绝，所以，他本能地看不惯都市的人情世态，对故乡尚未完全被现代物质文明所摧毁的淳朴民风十分怀念，自然而然地倾心乡村。在以湘西生活为题材的作品中，沈从文善于捕捉生活的自然之韵，以层出不穷的边远山村风光给人以新奇的感受，显示出了一种独特的风貌。而在以都市生活困顿为题材的作品中，作者则以不能压抑的牢骚、愤懑、尖厉的自我解嘲和对社会的讽刺，发泄着社会黑暗带给自己的不平，不时用闪射着机智火花的语言对世态进行讥讽。所以，便形成了他作品中“倾心乡村”和“看不惯都市”的基本情感倾向。

二、沈从文的基本情感倾向在作品中的具体表现

1.沈从文早期作品中的情感倾向

沈从文的最早期作品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倾向：反都市的偏见和对湘西农村乡情绵绵的赏识。在他最早期的一百余篇作品中，22篇反映了现代中国城市――常常特指北京――生活的艰辛与荒唐，表达了作者本人抗议的呐喊和批判情绪。而在另一个极端，34篇小说和回忆录赞颂了野外生活、行伍、乡间情趣和传统家庭的天伦之乐。差不多所有描写农村的思乡小说都带有沈从文出生地的特色、地名、乡土语言和独特的文化教育和风光景色。对于都市社会，沈从文得到的总印象是：“由小城市到北京，当时凡骑在人民头上的统治者，不论大帅或大少，多只知有己，却对人民极端无情，大伙儿醉生梦死昏天黑地活下来，一切都若在腐烂状态中。这个社会必须重新安排，年青人明天才会活得庄严一些，合理一些。”当谈及“乡下人”时，沈从文的笔头里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热情和溢于言表的赞美之情。他在《习作选集代序》中谈道：“乡下人照例有根深蒂固永远是乡巴佬的性情，爱憎和哀乐自有它独特的式样，与城市中人截然不同！他保守，顽固，爱土地，也不缺少机警，却不甚懂诡诈。”这就是沈从文早期创作中表现出来的对乡村生活康健诚实的赞颂，对于人类智慧与美丽永远的倾心和对都市生活中愚蠢、自私、虚伪、庸俗现实憎恶、排斥的情感倾向。

2.沈从文后期作品中的情感倾向

1927年以后，沈从文作品中反映湘西下层人民的人生现实与都市社会的形形，取得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而且作者的那种厌恶都市，倾心乡村的情感倾向也越来越明朗化了。在作者后期众多的作品中，如果我们将他的短篇小说《柏子》和《八骏图》做为两面旗帜，那么，沈从文的作品就纷纷向这两个方面聚拢了。一面是乡村下层人民的普遍人生，对此，作者倾注了他深挚的热爱；另一面是都市上流社会的昏天黑地，对此，作者提出了严肃的针砭。即便是一些扩大题材领域的作品，也基本上延续着这个方向。作者写到了乡村统治者的浊言恶行，如《顾问官》《黄昏》《新与旧》《菜园》等，也写到了都市下层人民的痛苦与反抗，如《泥涂》《生》《三个女性》《大小阮》等。不过，在这些作品中，作者的爱憎又刚好与前者相反，在乡村与都市的对立中，作者将美与善的探索放到乡村中；在上流社会与下层人民的对立中，作者将憎恶的目光向上流社会投过去。这样，作者通过创作，鲜明地表现了他对社会人生美丑善恶的价值估量。

综上所述，我们就可以大致地勾画出沈从文大部分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于人类智慧与美丽永远的倾心，对健康诚实的赞颂，以及对于愚蠢、自私、虚伪、庸俗的人生极端憎恶的感情。这便是沈从文先生“乡村”与“都市”系列作品中的基本情感倾向。

（责编 张翼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