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鲸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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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踱到搁浅的鲸身边,伸手抚摸它沾满细砂的肚腹。鲸睁开了微闭的双眼,海蓝色的瞳仁深邃得如同广袤星空。它平静地凝视着突然出现的我。

这种眼神唤起了我人类的好奇心。“鲸,说说你的过去,也就是你的一生吧。”

“唱一首歌,爱一头鲸,过一生。”鲸淡淡地回答。

“简单的轨迹未尝不是一种艺术。”我点点头说。

“看样子你是个艺术家吧?起吗,你心里对‘美’的追求是非常强烈的。”鲸理解地透出一抹笑意。“能帮我往身上浇点海水吗?死前,难得有人陪我说说话……呵呵。”

我用塑料桶盛了咸咸的海水,倒在它身上,拿浸湿的浴巾搭上它的头部。“谢谢。”鲸那湿淋淋的皮肤在落日光辉的照耀下,泛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为什么搁浅?”我在它周围来回漫步,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散乱的足迹。

“因为迷了路。”鲸的回答十分简洁。

我看着灰白色的浪花翻涌而来,冲上平坦的沙滩,将那些浅浅的足迹瞬间抹平,没有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嗯……我也找不到来路了。这种迷失,也许就像刚才那些脚印的湮灭一样必然吧。”

“而且,生命走到尽头前,我想清晰地看看黄昏。”鲸说完,静静观望着海鸥剪影掠过金红的云。那场面美得如同梦幻。

我站在海风中,和它一起沉默了很久。

血红的夕阳完全落下去以前,鲸最终说了一句:“祝福你。”

我轻轻抱着一头安详死去的鲸,直到闪亮的长庚星出现在渐暗的天空。“同样是这颗星……早上,它的名字便唤做‘启明’。”我也对鲸说了最后一句。

多日以后的一个凌晨,我再回到那片海滩,已是空空荡荡。

我坐在曾经遇到一头搁浅的鲸的地方,看着东方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像那沾满细砂的肚腹一般的白颜色。虽隔了浮云,我知道,某颗星仍在那里微笑不语。

转头看看来时的脚印,已是无迹可循;然而,我却知道路在哪里。

挟一阵清风,我一个人,慢慢走回家去。

素材运用:

一头鲸,搁浅在沙滩上,是一种命运的摆布,还是对归宿的探求?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虚空中,鲸的对话,是一个美好的回顾,也是一种全新的美的体悟与感知。

鲸的一生,无怨无悔,“唱一支歌,爱一头鲸”,很简单,很艺术,但在生命的路途的最后,鲸感到莫名的痛楚,感知到迷途的无奈,但是,鲸鱼感到幸福,可以清淅地看看黄昏,可以把自己的灵魂变成长空里的启明星。

(王慧勤)

话题拓展:命运 对话 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