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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成纪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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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宁的夜晚,如其所名,特别宁静。

没有嘈杂的声响,只有香甜一梦。惟独遗憾的是清晨起床,不像几年前第一次来静宁那样,还能听到令人回味无穷的广播声了。也许,它的销声匿迹恰好印证了这座小县城现代化的步伐与节奏。在朋友的陪同下,吃完牛肉面,就坐车出县城朝西南方向而去,寻访隐姓埋名于治平乡的成纪古城

车出静宁小县,过威戎古镇,一路南行,经过李店乡时,公路两旁起伏的山坡上绿意浓浓,但绿意不是来自初夏的麦苗,而是块块相连、望不到边的苹果园。我心里不禁疑惑,如此齐整的田野里,哪会有什么古城。很快,当车子经过李店乡政府朝通渭方向前行进入治平乡地界时,朋友指着车窗外的一大片苹果园说:“成纪古城就在那里。”

隔着车窗,除了隐约能看到一堵残存的土墙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以佐证这里就是曾经人声鼎沸的成纪古城。然而,立于路边刻有“成纪古城旧址”字迹的石碑,却不可置否地提示我,这里就是成纪古城。尽管风雨的无情吹刮已经让石碑上的字迹变得漫漶而斑驳,但仍能辨认得出。

这些年来,在平凉和天水,有不少学者一直为成纪到底在天水还是静宁而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其实,历史上的成纪是一个动态的地名,它包括的地域范围随着朝代的更迭不断变化。有据可查的大的变化在历史上至少发生过三次。据《水经注》载,瓦亭水经成纪县东,此处的成纪,其方位大致与今天的静宁治平一带相吻合,这其实也就是历史上的治平成纪时期,北魏时废。北周宇文氏复置成纪县,但在唐开元年间,因陇右大地震,成纪亦由旧治移至显亲川,此为“显亲成纪”。再后来,才迁至秦州。这就是作为县治的成纪,经历了由治平到显亲,复由显亲到秦州的迁徙过程。这段风云历史在《旧唐书》里是这样记载的:“成纪,汉县,属天水郡,旧治小坑川(今静宁县治平川),开元二十二年移治敬亲川(今秦安县显亲川),成纪亦徙新城,天宝元年复移治上县。”《资治通鉴》胡三省注曰:“成纪县自汉以来属天水郡,旧治小坑川,唐并显亲县入成纪县,移成纪县治入显亲川。”由此可以判断,作为县治的成纪经历了数次迁徙,而西汉所置的成纪县治身在平凉静宁也无可厚非,而其精准位置当在静宁南部治平乡和李店乡交界处的刘家河与五方河二村之间。当然,在成纪县治逐渐南移的过程中,名将郭逵于宋治平四年(1067)在成纪城的废墟上筑治平寨,在一定意义上为成纪古城的建筑格局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顺着立有石碑的小路,来到杂草丛生、满目疮痍的残存城墙上,极目四野,没有半点古城的影子,尽收眼底的是一片又一片苹果园,它们长势喜人,用绿色的枝叶诉说着对大地的眷恋。然而,听朋友们介绍说,就在这片城址及附近的河滩上,出土了大量文物,有秦汉的板瓦、筒瓦、回纹铺地砖和灰陶器物残片,还有唐、宋年代的瓷片。后来我查《静宁县志》方知,1974和1987年,在古城附近王沟村的庙儿坪遗址中发现的四座西汉墓葬中,出土了铜、玉、铁、漆等类文物500多件,其中不乏蟠螭纹青玉璧、变体云纹漆耳杯、“司马源”铜印等珍品;而在古城西南的西汉墓葬区,先后发掘秦汉墓葬五处、车马坑一处。这些文物的出土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我所伫立的成纪遗址当是古城的核心区域,它的范围应该更大,当年一定在它的周边有大量人口居住。然而,如此煌煌历史却在静宁历代所修的地方志中均无记载,即便是在大型的辞书中也语焉不详,直到1982年全国进行地名普查时,结合当地出土的秦汉文物,成纪古城才首次浮出水面并进入学界及公众的视野。

但是,它的寂寞身后不会否定历史本身的厚重与深远。甚至有学者坚定地认为,这里也是汉代飞将军李广的出生地。这是一个历史论题,还是让历史学者们继续研究论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在成纪古城一带的治平、李店、仁大一带,悲情英雄李广的传说遍地皆是,至今不衰,就连五六岁的小孩子也能讲出其中的一段。实际上,成纪古城所处的这段宽阔平坦的河谷地带就被叫作广爷川,这也是李广赫赫威名的遗风体现。站在城墙上,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广爷川,以成纪古城为界,以西为上广里,以东为下广里。在下广里有一个地方叫七窟窿峡,那儿的石崖壁上有七个洞,相传是李广练箭时所射。离古城不远的李店村,甚至有人一直坚信自己是李广的后代。

如果说这些传说都是时光赐予的精美礼物,那么,近几年来文物考古工作者在成纪古城残存城墙的塌陷断面上发现的五口深约16米的竖筒状井(其中四口为汉代,另一口早于汉代)以及在此出土的大量先秦文物就可以证明,早在5000年前,这里就有先民生活了,到了仰韶文化时期,这里的原始村落已经初具规模,而在青铜器时代的齐家文化时期,也就是公元前2000年左右,成纪古城一带已经成为陇右商品交换和文化交流的中心地带。

如此遥远的历史,如果没有一通石碑,如果没有那半截城墙,如果没有静卧于静宁县博物馆的数件珍贵文物,我是不会相信的。成纪古城的现状让我联想到了同在葫芦河水系、距它不远的大地湾遗址。相较之下,大地湾遗址科研机构的正规及博物馆建设投资数额的巨大,让成纪古城显现出一副穷酸之相。不过,从《静宁县志》(1986~2002)中,读到了当地政府为之做出的努力:1993年9月23日,针对成纪古城遗址保护中存在的问题,县文物检查小组决定城墙周围2米内为保护区域,禁止种地、挖坑、取土,收缴城墙顶部耕地,沿保护区边界设立界桩,用铁丝围栏。然而,将近20年的时间过去了,在成纪古城,我只看到了一段遥远得有些模糊的文明,却看不到这束文明之光穿越时空的隧道对后来者的辉映。

一座散落于田间地头的古城址,既需要普通大众的悉心呵护,更需要政府部门有一套系统的保护措施。从静宁回来之后,我一直牵挂不已、念念不忘的是那成纪古城石碑,在春风秋雨、夏雷冬雪里,它是多么的孤单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