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碎在指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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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我每天坐5路公交去佳和小区给一个漂亮的女孩补剑桥英语。因为她有轻微的心脏病，所以父母不舍得她去辅导班补课。女孩叫安静，清瘦的小脸有些苍白。这不但是一份轻闲的工作，而且一对一的补课，收费还很高。

我们每天只学很少的单词，其余的时间我都在陪她说话，安静的声音很轻，像一朵飘在空中的雪花。微微的，颤颤的。

她说，老师你的笑容很美，像天使。我们就学单词天使，Angel，顺带我又教她单词魔鬼，Devil。

我虽然是师大英语系毕业，但中途被学校开除，我拿同学的毕业证蒙混女孩父亲犀利的眼神。半瓶子的英语糊弄一个九岁的女孩游刃有余。

她的家很奢侈。那对夫妻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组合，郎财女貌。男的财力雄厚，女的貌美如花。

每次我都会多陪安静一小时，感动得郎财女貌要给我加钱。

她们不知道，我只是不愿回到自己寒酸的出租屋。他们让我知道生活和生存是不一样的。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拥有他们的一切，高档住宅、豪华跑车、名贵衣服、山珍海味。我一直活得灰暗，虽然也貌美如花。

我和男朋友华川都来自农村，我们高中同学三年，大学两年后同居。一次不小心，我在一个黑诊所做了人流险些丧命。在学校影响很大，我们被双除。于是，在这个城市漂着。

我们找了很多的工作，华川现在在一个火锅店做后厨。他原来做过保安，送过外卖。我卖过服装，做过超市收银员。直到做了安静的英语家教，才停止了找工作的脚步。

这份工作我很喜欢。可是，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份工作也做不成了。周六，我和平常一样，8点，坐上5路公汽，到佳和小区下车，来到安静的家。安静的父亲安柏，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安静和她妈去北京治病了，那来了一位著名的外籍专家可以治好安静的病。她们要在北京呆一年。等安静回来，你再继续给她当家教。

我很失望。安柏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田老师，你如果没有别的工作，我家现在缺一个计时工。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打理我的日常生活。做做饭，打扫卫生。我知道，安柏很少在家吃饭，而且他家的卫生也无需怎么打扫。我忙不迭地说，有兴趣，很有兴趣。

这样，我在他家不止能待两个小时了，而是早八点到晚五点。我喜欢安柏家里宽大的沙发，坐上去像坐在美女的大腿上，性感、舒服。而我家里一动就咯吱咯吱响的木板床，像一个吃斋念佛打坐的尼姑，呆板、枯燥。

安柏意料之中地望了我一眼，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我说，预付。递钱的时候，他似无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

2

晚上回家，我没有对华川说起今天的事，那样他会阻止我去。我骗他说，安静的父母给我加钱了，要我全天陪护。他没有说什么。他和我的软肋都在钱上，只要可以多赚钱，改变我们的生存状态，华川不会穷追不舍的。

不是很忙的时候，华川会从火锅店拿一些剩汤剩菜给狗吃。他养了一条凶悍的狗，他叫它荆轲。即使他自己不吃肉，也会给荆轲肉吃。荆轲很凶残，吃不到东西会彻夜狼嚎。

华川最喜欢的就是从饭店偷一些熬底料的骨头给它吃。后来荆轲不吃别的食物，只吃日记店里的骨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日记火锅底料有大烟。我明白了，为什么回记的生意总是人满为患。他嗤嗤坏笑着说，有人偷走了荆轲也养不活，荆轲不会吃他们的东西。荆轲只会忠实地饿死。

慢慢地我越来越依恋安柏家里豪华的味道、因此也越来越不愿和华川说话。我们沟通的惟一方式是在床上纠缠。就这惟一的方式，我也讨厌。讨厌他满身的火锅底料味道，讨厌尼姑一样单调的木板床。我喜欢闻安柏身上古龙香水的味道，喜欢柔软舒服的席梦思。

我幻想着有一个安柏那样的情人，拉上褐色的窗帘，屋里是迷离的暧昧。他端着两杯盛放着红葡萄酒的高脚杯，缓缓递给我，我们交错着喝酒，他轻拥着我，眼神温柔地望着我，房间里是舒缓的轻音乐。之后，我们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我听见玫瑰花绽放的声音。

想入非非之际，华川满嘴臭气地凑过来。动作熟练地脱我的衣服，然后像扔骨头一样把我扔到床上。他则像荆轲一样扑上来，贪婪地舔舐骨头上的肉末。我盯着他胡须茂密的嘴角，蓬乱肮脏的头发。嘴里发出的劣质烟味泄露了他生活的寒酸。

我懒洋洋地应付。吱吱响的木板床飘散着厌烦的气息。我想用脚把他踹到床下，可我不敢。我怕他放那只荆轲吃了我。因为当初是我缠上他，让他葬送了大好前程。他本应被保送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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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柏家里，我每天只是打扫一下屋里的卫生，安柏很少在家吃饭。如此轻松的工作，我从安柏那里得到的奖赏太多了。首先是他开着奔驰带我去郊游，说是报答我排遣了他亲人不在的孤独和寂寞。其次是他送我一个精致的皮包，我两眼放光地接受了，因为那个包是我一辈子也买不起的LV。

安柏很少去上班，他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老总，是那种遥控指挥，手下一帮喽干活的有产阶级。他的妻女不在身边，他大部分时间很寂寞很孤独。我陪他排遣寂寞，排遣孤独。

我想起一句话，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胃。我开始从他一尘不染的厨房下手。

农村孩子出身的我会做很多家务，做饭便是小菜一碟。我留心观察他喜欢吃的菜式。

之后，在一个中午，技艺娴熟地做了四菜一汤。我很感谢出身寒酸的自己有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满桌五彩缤纷的菜看花了安柏的眼睛。他由衷地赞叹，你这个小妞不简单啊。我何止做饭不简单，我很多事情都不简单。

安柏真的起了一瓶红葡萄酒，他说，女人喝点酒好，养颜。我太太就很喜欢。他停顿了一下，迟疑地给我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杯来盏去，我们说了很多。他优雅地吻遍我的全身，像那杯甘甜的红葡萄酒在流淌，我感觉自己全身都醉了。

他是一个成熟有品位的男人，厚实的胸膛，有力地起伏，仿佛一瓶陈年佳酿，后劲十足。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一朵烟花，起起伏伏地升空，身边是瓦蓝的天空，我随时要绽放。最紧要的时候，我砰然盛开。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豪华明亮的卧室，多金优雅的男人。我可以在厨房，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吃的菜，哪怕它是鲍鱼，只要有，我就能做。

4

华川终于发怒了。我居然一个月不让他碰我，而且总是给他一个后背。于是酒醉后的华川开始动武，像一个犯一样死命地撕扯我的衣服。然后在我拳打脚踢下完成了啃骨头的动作。

我决定和华川认真地谈谈。我鼓起勇气，声音抖抖地说，华川我们分开吧。

华川正拿着一锅汤料准备去喂荆轲。他的手抖了一下。愣愣地转身，眼睛凶巴巴地说，你敢。随之，狠狠地踢了荆轲一脚。荆轲一阵凄惨地狼嚎，然后也是凶巴巴地望着我，望着我雪白的大腿。我带着胆怯钻回被窝。

我不再提分手，而是更精心地给安柏做素炒西葫芦和水煮螃蟹，这是安柏最喜欢吃的两道菜。他看到这两道菜和看到性感的我

是一样的。

安柏越来越喜欢吃我做的水煮螃蟹，那是我用回记的火锅底料做的水煮螃蟹。安柏吃得口舌生香，擦擦嘴巴，开始像吃螃蟹一样吃我。

以前我总和华川看。女星尺度大胆的表演教我依葫芦画瓢地做一只放浪的大螃蟹。安柏细细品味蟹壳里粉嫩的果肉、我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剩一只蟹壳在那夸张地喘息。

我能感觉到安柏的惊喜，我符合完美女人的标准，在厅堂说一口流利的鸟语，在厨房做一口美味的佳肴。

可以让他全身每个毛孔都舒服不已，我是一滴淹没一切的水。这滴水要放在饮水机里，一辈子摆在客厅。

安柏轻轻地扣好我乳罩上的挂钩说，你穿36E罩杯。

我说，我会为你永远保持36E罩杯。

安柏的手停了一下，半晌说，安静和她妈快回来了。他继续说，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了。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两人尴尬的呼吸声。我望着这个优雅的男人，他背对着我，冷漠。

桌上一堆吃得干净的螃蟹残骸，我起身开门，震落了一只，它冷眼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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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岛咖啡厅，二楼，临窗。我约了安柏，我想和他谈谈。安柏依然优雅，面无表情地来了。好像我们从来没有暧昧过6个月。

他递给我一张存折，里面显示是10万元，他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我啜了一口咖啡说，我很爱你。他的表情突然就不耐烦了，站起身说，我是有家的人，我很爱我的太太。

之后，他下楼开着他的豪华奔驰绝尘而去。如果得不到一个人，得到他的钱也是不错的。我把存折放进LV包里，脸上是一丝诡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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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和华川大吵一架。华川知道了我不是给安静补课，而是在陪一个老男人。他说会让荆轲咬死那个男人。

我答应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己开个日记分店。华川央求我不要离开，我说，用过一尘不染的厨房，躺过比宾馆还漂亮的房间，我回不到过去了，我给了华川5万元钱，我离开了。

我知道安柏还会找我，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找我，不是安柏，是警察。他们带走了我做笔录?

原来华川从我的通话记录里调取了安柏的电话。他装作送外卖去了安柏的家，恰好，安柏在家，他说，田茉让我给你送水煮螃蟹，算作临别纪念。

安柏很高兴地收下了。螃蟹于他胜过我。他不知道为何几日不吃我做的螃蟹就会浑身难受，无力。那种刺鼻的香味一直刺激他的味蕾，让他欲罢不能。

他不知道我从华川给荆轲的料包里每天都偷一点，日记的独家秘笈里有大烟，一天一点，每个人吃都会上瘾。

半年来，安柏总是喜欢吃酱炒西葫芦和水煮螃蟹。这一素一荤足够我放配料。因为我打算给他做一辈子饭。

连荆轲都抵不住大烟的诱惑，因此我算准了安柏也会经不住胃里的折腾回来找我。可我没想到，因爱生恨的华川会去报复安柏。

他算好了份量，先给荆轲吃，直到荆轲瘫倒在地。他把同样的份量放到水煮螃蟹里。他想毒死安柏，没想到，安柏没有死，拉到医院，化验是食物中毒。顺着电话线索找到华川。

拷着手铐的华川被警察带走了，我望着华川的背影说，对不起。

医院里，抢救过来的安柏坐在轮椅里，他的后半生将永远与轮椅为伴。

他貌美如花的妻子推着他，我听见安静苍白的嘴唇朝我发出清晰的一句话，你是Devil(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