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伟小说中的两性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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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艾伟在谈到“关系”一词时曾经说过，“小说中最大的关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是小说永恒的主题”①本文试图探讨男人与女人众多情感中的一支——爱情，通过两性之爱伸向人性的深邃部位。
关键词：艾伟;两性之爱;人性
人作为社会活动中的人，总会与他人产生这样那样的联系。两性之爱是社会发展过程中人性自然而本能的情感，步入爱情的男女很容易产生区别于平时常态的表现。作家看来，在爱情生活中，“爱”从来是不平等的，表面形态上的无私其实只不过是对自我确认的一种方式。爱一个人，虽说是自己的事与被爱的人无关，实际上在爱人的同时付出的一方势必也会希望他（她）也爱自己，只不过这种渴求回报的方式有显性的也隐性的。艾伟笔下的“爱情显得沉重而虚无,演变成了我们人性中无解的一个困局。”②
《白蚁》中，周密对学生杨若亚疯狂的单相思而杨若亚却疯狂的爱着另外一个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男人林博，爱情总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定。杨若亚在爱与不爱中进行着伤害与被伤害的循环。爱来的毫无来由，却不容易散去，周密疯狂的爱上了他的女学生无法自拔，这种爱让身为教师的他内心受到谴责。然而这种一厢情愿的爱并没有得到杨若亚的回应，反而让杨若亚很厌烦和恐惧。两性之间的心思真是难以猜测，周密不远千里坐长途火车去看望杨若亚，等在她的宿舍楼下，杨若亚此时正在跟越是伤害她她越是深爱的男人林博怄气，发现周密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的反应不是感动，不是同情，而是觉得万分的屈辱，她将林博伤害她的极大的怒气发泄到周密身上。曾经想结束自己生命的周密因为想到杨若亚而觉得温暖有了生活的勇气，他心中构建的这份爱情给了他生的希望，杨若亚的行为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他从始至终其实一直未曾真正的拥有，对杨若亚的爱只不过是他心中美好的意念，爱情变得沉重而虚无，在这沉重虚无之下他只有沉溺，沉溺在绝望之中，带着飘渺的爱情幻想奔向死亡。“爱”从不平等，这是世间最奇怪的情感，不是我爱你就会换来你爱我。杨若亚身边不缺乏追求者，林博对他总是忽冷忽热，但她却越是经受林博对他的折磨，她越是离不开他。爱情没办法讲究平衡，在爱情过程中投入的爱的多少通常不一定会换来同样的回报，话语权与主动权总是掌握在付出爱少的那一方。林博与杨若亚的关系中，总是占于主导位置，他甚至不在乎与杨若亚的约定，杨若亚很受伤，却越是这样越在意他，矛盾纠结。在爱的过程中，有征服的欲望，有改造的欲望，不管是付出多与少的一方，其实最实质的只不过是爱自己，两性之爱陷入了矛盾的怪圈之中。
《爱人同志》中的张小影在护理战斗英雄的时候被刘亚军吸引，刘亚军对这个女孩儿也有着好感，却因为自身的残疾不肯接受张小影。刘亚军心理陷在两难的境地，他不想拖累眼前的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内心深处却需要有这样的女孩儿能给他心灵的安慰。两性之爱在互来互往中萌生。爱情的最初总是美好的，如果爱情处在真空的状态中没有他人只有彼此或许不会出现过多的问题，人总是在时代中被推移，时代、外力将你推到一个高度，人就丧失了自由与很多内在的本质。张小影与刘亚军之间就是经受着这种考验。他们是相爱的，本来跟他人无关的感情被牵扯到公共的话语之间，当代圣母与战斗英雄的结合一时间轰动了社会成了典范。或许张小影还未完全懂得爱的内涵的时候已经被放置在了一个崇高的位置，从此她个人作为某种符号开始做着一开始陷入爱情之时没有想过的事情，本来纯粹的两性之爱被放置到特殊的背景之下，在外部变迁的环境中进行着琐碎的剥离与审视，人性中的期盼、失望、矛盾与绝望在外力的施压下内在的不解中变形扭曲。“爱”经受着琐事经受着起起落落在平凡中渐渐消无，最终伴着刘亚军的自杀张小影的痛哭而显得沉重不堪。
在艾伟最新的长篇小说《盛夏》中，小晖成了联结几个人的重要人物的主线。小晖是通过林远认识的丁家明，丁家明知道林远喜欢同事小晖也觉得他俩很般配，也有意的回避小晖跟她保持距离。两性之爱通常不是受最初原定计划所安排的，他与小晖之间刻意的避免的感情却在两人的相处中慢慢滋生并且有了质的变化。爱是从属于个人的感情，一旦获取便很容易将其纳为己有不容侵犯，但是爱又常常禁不住一时的诱惑。三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小晖与林远之间发生了关系，这让丁家明如何也受不了，与小晖争吵着愤怒的跑出去时遭受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从此，彻底改变了丁家明的一生，他变成了个残废。小晖的愧疚与爱一齐向丁家明袭来，丁家明不能够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也不能够原谅小晖对自己的背叛，爱与事实造成的伤痛席卷全身让他无法面对与正视这一切。小晖是爱丁家明的，也同情他，丁家明是因她而起出的车祸，这场爱与被爱的情感中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夹杂的情感是复杂的，人性的脆弱、柔软、矛盾交织在困惑之中，无法自解。
艾伟笔下写到两性之爱的篇幅很多，《表姐和她的猫》则倾向于表述两性间存在的隔阂与冲突，表姐与猫和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第一个男朋友张乐乐每次想与她亲近，她的猫就会成为中间的阻碍，表姐在二者这间选择了猫。第二个驯兽师的老苏将表姐的猫训服了，表姐与大她很多的老苏结了婚。猫与老苏的关系好过于她，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更像是第三者，结果，她杀死了那只猫，与老苏离了婚。表姐与猫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爱人之间，第一次，她为了猫放弃了男朋友，第二次因为猫对她的背叛让她开始有破坏的欲望。两性之爱极易扭曲走形，这对人性也是一种反观，在求而不得之时人性内部产生的破坏欲空前广大。《喜宴》与《一起探望》则构建了特殊的两性之爱。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这两个短篇都含有一个同性间的特别情感。《喜宴》里穆小麦与三个男人之间有着特别的联系。她曾经是王永明的初恋女友，王永明一直深爱着她，她却深爱李东国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处女之身献给他，李东国对她无动于衷，穆小麦却发现李东国与卫戍之间有着暧昧的感情关系，这份感情深深的伤害了穆小麦，最终她与不爱的人卫戍结了婚，处女之身交给了她并不爱的王永明。在这份爱情的逻辑里，人性本身的脆弱与求而不得的痛苦交错在一起，穆小麦终究是不幸的，其他三个男人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四个人四份感情都没得到相应的回报，反倒惹了一身的痛苦。《一起探望》里的小楚与小欧是一对同性恋人，这份情感是不受人理解的，就如《喜宴》里李东国和卫戍的情感不被穆小麦接受一样，两个人搬到校外同居，舆论的压力让小欧无法排解心中的抑郁，逐渐形成精神分裂的状态，在与父亲坐船回家的途中跳船自杀了。这里小楚与小欧之间是存在真情的，这份情谊或许跟男女两性的情谊一样甚至浓度超过男女两性之爱，问题是当这份爱情遭受到世人的反对和不理解之时，人性终将不堪负重，绝望中走向死亡也成了必然的结局。
两性之爱通常都是人性深处最真挚的感情，通过对两性之爱的诠释，可以窥探出隐含在人性内部最深邃幽暗的地带。爱被放置在常态的语境之下，总要经受外界与人心内部的考验，在面对外在于内在双重的压力下，人性通常会随之做出这样那样的调整，人性的幽暗与光亮在此刻显现，呈现出复杂性。（作者单位：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
注释：
①艾伟;姜广平;《关系：小说成立的基本常识》;文学前沿;第92页
②艾伟;《蝴蝶效应》;小说家自荐第20页
参考文献：
［1］艾伟;《战俘—艾伟中短篇小说集》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年6月第1版
［2］艾伟;《身心之毒—艾伟随便文论》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年6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