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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动画电影的本质特征及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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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电影提供快乐、想象、梦幻,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是当下备受观众喜爱的电影类型,但综观动画电影的发展,美国好莱坞的动画电影往往被誉为大片,日本宫崎骏一出新作便为万众瞩目,韩国动画电影也在悄然崛起,相比较而言,我国动画电影的现状却仍然差强人意。如同许多有识之士所指出,动画产业作为创意产业,内容依然是其发展源动力。就动画内容生产而言,当前亟需探索和反思的问题是:动画电影区别于常规电影的最本质特征究竟是什么?与美国、日本动画电影相比较,当前国产动画电影究竟还缺少什么?

一、动画电影的本质特征:非指涉性

把握动画电影区别于常规电影的本质特征,需要回到其生成机制与本体论上加以分析比较。

常规电影,即“动画之父”科尔所言的实拍电影。因其在生成机制上依托光与物的反应成像,生成的影像是现实的对应物,而被赋予与强调摹写现实世界的意义。而动画电影被定义为“以画在平面上的图画或者用立体的木偶(或泥偶等)以及物品作为拍摄对象的电影。”(《世界电影史》,乔治·萨杜尔著,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年版)动画电影和常规电影生成机制的起点——拍摄对象的不同——使得两者有了最基本的区别。于动画电影而言,拍摄对象并非生命体,而是一种通过造型艺术手段制作出来的假想性形象。如同科尔所揭示的,“做动画的人,是像上帝一样在创造世界,因为它面对的只是一张白纸。而实拍的电影其本质在于对现实的记录和捕捉,更接近物质性……”。动画影像所呈现出的造型也好,运动也好,都是创造出来的。借助于动画,创作出非现实世界的物象符号,缺乏生命的物象符号由此获得了运动的表演轨迹。

可见,与常规电影相比,动画电影的本质特征在于其鲜明的非指涉性。翻开影视艺术发展史,最早如卢米埃尔兄弟通过《火车到站》、《工厂大门》等开创了模仿现实的影视再现主流,但是梅里爱也曾在小小工作坊里利用“暂停拍摄”法拍摄出《魔鬼的庄园》、《月球旅行记》、《海底两万里》等以视觉呈现人类超现实梦境和幻想的作品。影视艺术自诞生以来,就一直在尝试超越对现实的模仿与再现,进而达到想象与发明。就像法国社会学家塔尔德以“模仿”与“发明”两个关键词提挈社会形成与发展之脉络一样,“再现”与“表现”两条主线也可以勾勒出影视发展之形体,只因生成机制上的指涉与实证性,使得“再现”成为主流,直到数字技术迅猛发展,才为“表现”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自20世纪80、90年代以来,数字技术在常规与动画电影里运用越来越频繁,《深渊》中的液态生物,《侏罗纪公园》里活灵活现的恐龙,还有《泰坦尼克号》再现冰海沉船的历史奇观,《功夫熊猫》里神奇的大熊猫以及仙幻奇景都是“表现”的结果。

而从本体角度来思考,当前动画影像大多是通过数字技术,自由创造出来的可视世界的作品,并没有一一对应的现实之物,符号不再作为实在世界的再现和表征,也不再指涉任何外部世界,而是指向影像本身以及影像间的相互关系。这种影像把人类视觉经验带入虚拟现实的世界,将非现实的东西模拟到真实境界,使得人类的想象力空间更为广阔。

二、动画电影的想象力

正如南斯拉夫动画电影大师杜·伏科蒂克所言,“动画不受物理法则的约束,它也不为客观真实所奴役。它无需要模仿现实生活而只需解释生活。”(杜·伏科蒂克:《动画电影剧作》,载《世界电影》1987年6期,72页)动画电影从一开始就因其非指涉性而得以逃离常规电影再现生活的写实压力,从而能充分追求想象的创造空间。而“现有的国产动画片中,还很少看到动漫独有的天马行空的想象、令人惊奇的夸张和超越常规的感受,大多数动画片只是运用一般影视的视听语言进行叙事和表达,如追求人物造型、动作、场景的纪实性和故事情节的客观真实性。本体论上的创意缺失,显示了中国动漫创作者对动漫艺术本质特征和创作规律的认识不足。”(盘剑:《忽视创造,中国动漫怎能做强》,载《人民日报》2013年4月12日)由此可见,非指涉性不仅是动画电影区别于常规电影的本质特征,且是动画电影吸引观众的魅力所在,更是动画电影想象力的源头活水以及在创作时应重点关注的问题。动画电影其非指涉性的本质特征,在创作时主要体现于三种想象力中:

一是重在写意的想象力

当影视生产被称作“艺术”时,就已经具有了与现实“真实”状态拉开一定距离的审美意义。而动画电影强烈的非指涉性,使其自诞生就与外部世界拉开了距离。这种距离为内容创作带来了更广阔的自由发挥空间。动画电影的观赏因距离与异质而产生虚构和想象,观影者期待看到与日常生活不同的东西,拥有独特的心理情感体验,“准备接受的是寓言或是出乎意料的危难状态。”(《动画电影剧作》)

动画造型所包括的形象、动作、背景、音响、特技等设计,都可以采用诸如虚拟、夸张、变形、抽象、符号化等造型方法。如早期“中国学派动画”借鉴水墨画、木偶、剪纸、皮影等本土艺术造型塑造神似写意的动画形象,迪斯尼动画角色造型表现出超脱常规的夸张与魔幻。在假定性的虚拟空间结构中,动画电影打破真实影像构图比例关系、超越现实物理世界规律法则,充满了令人惊叹的夸张、变形和想象。动画角色可以通过简约化,突出其符号化特征。如动画电影《阿凡提》中主角阿凡提的面部造型,“狭长椭圆头形、香肠鼻子、黑豆般一双小眼睛、尖胡子”,简洁的几笔却能突出人物风趣、灵活的个性特征。与之相对应,财主巴依有着“刺猬眼、蒜头鼻、大嘴巴、残缺不全的牙齿,还有扇风耳,突出了其贪婪、一览无余其恶毒又无知的愚蠢形象。基于简洁化符号化所带来的夸张与想象,可以将所赞美的美化,所憎恶的撕裂、压扁,从而使观众得以宣泄情绪,达到心理满足之状态。

二是意义真实的想象力

但是,即使动画影像不再作为现实世界的再现和表征,其想象空间的创作依然要提供一种意义的真实。动画在“非指涉性”的基础上所追求的想象空间,在于以一种异质吸引的方式诠释生活,观赏行为实质上就是一个寻找与产生意义的过程,如果随心所欲却可能失去观众。就像贡布里希所研究的绘画一样,也是一种图式的投射,用“纯真之眼”观察世界,其眼睛不是被物象所刺伤,就是无法理解世界。在动画电影里出现的造型与运动,无论狂欢也好,荒诞也罢,都需要被理解才能产生意义。动画作为符号的隐喻要想生存,就需要与日常生活经验相联系,或者赋予一个通情达理的意义逻辑。如同苏珊·朗格所指出的,艺术品本质上就是一种表现人类情感的形式。也唯有表现出人类情感本质,寓言、神话、动画空间里的想象才能被审美,获得意义。

迪斯尼主导全球儿童电影娱乐产业,给全世界的成人与小孩以欢乐,秘诀之一就在于《白雪公主》、《木偶奇遇记》等经典动画电影中赋予了动画形象以人类的灵魂、性格及生命的能力。而细品今年好莱坞梦工厂出品,被全民热捧为“一部温暖催泪的家庭片”的《疯狂原始人》(陈晨:《品评中的人文关怀》,载《大众文艺》2013年10期,39页),在3D动画制作所带来的视听享受之外,真正触动人心者还是其对人性关怀的温情与治愈:在穴居人咕噜家族重寻家园的探险旅途中,动画角色被赋予属于人的惰性、挫折经历和自我超越,以及难言又深厚的父女情。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作品里“奇怪的生物”龙猫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但它所寓意的是大自然界顽强的小生命,“这是被人遗忘的东西、这是不被注意的东西、这是已经消逝的东西、我坚信他们其实还是活着的……”也由此才能感动且温暖人心。可见,在这些看似简单的情节背后,往往却隐藏着关于光明、正义、爱和温暖的宏大叙事,让观众为之热泪盈眶,而这,也正是意义真实的想象力的魅力所在。

三是指向童真的想象力

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动画电影质量之所以不高,主要是一直将观众对象仅仅定位于儿童,在故事题材选择与情节演绎上偏向于儿童观众的心理,而忽略了成年观众的需要。其实,如此指责其实颇为片面。儿童与成人观影心理固然有所不同,但成功的动画电影却往往超越年龄限制,成为老少咸宜的艺术形式,甚至成就迪斯尼这样的童话王国,而国产动画电影却往往得到“不好看”的评价。从实践来看,国产动画电影倒不是刻意要定位为儿童电影,实践中也在试图效仿追求合家欢的效果。问题关键在于:国产动画电影并非失在创作思维的“儿童化”,而反失在思维的“非儿童化”。所谓“思维的儿童化”,是指创作时所具有的一种童年的人类思维。童年的人类思维可以追溯到旧石器时代的野牛壁画,2000年前古埃及的墙饰,古希腊的陶瓶等,也在儿童的各种艺术形式上表现出来,在造型上偏向直观感受,少了理性比例的精确,但却多了独特的创造,有时夸张、有时削弱、有时浓烈、有时淡雅等,讲究神似而不求形似。“思维的儿童化”在判断上多采取简单法,整体把握事物,去掉大量非特征性枝节,带来一种纯真、简单、无压力、恣意、率真的生活状态,也是荣格所提出的“原型理论”中,存在于人类潜意识中的一种“原型”。它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每个人体内,引导人们在成年了依旧渴求着孩童一样的生活。因此,《卖火柴的小女孩》、《海的女儿》、《灰姑娘的故事》等流传至今的经典童话,在感动儿童的同时,也深深打动着成年人。

动画电影提供了基于非指涉性上的梦幻童真,满足了各年龄阶段观众对童真的精神需求。如宫崎骏的动画作品画面唯美,其反思人文,让人在魔幻情节里感悟现实,而《白雪公主》、《绿野仙踪》等则保持着寓言、民间故事以及童话的纯粹与美好,其奖善惩恶、赞颂真情虽然简单,却与宫崎骏动画一样都能捕捉到人类天真浪漫之童真,路径不同,却同样达到了提供梦幻净化心灵的效果。就像迪斯尼公司创始人沃尔特·迪斯尼曾表白的,制作动画主要目的并不仅仅是为孩子们,也是为了唤醒我们所有人即将失去的童真(不管他现在是6岁还是60岁),这种需求可以是单纯的轻松有趣,如同《猫和老鼠》般,每个小故事都能引发欢笑声一片;也可以是富有哲理引人深思,如美国米高梅公司1999年制作的影片《迷墙》所表现的便是现代人的困惑,日本宫崎骏动画作品更是以此为风格。而在一个美国学者波兹曼指出媒体“娱乐至死”的时代,现代人类正面临着“童年的消逝”,动画艺术所承载的意义也就更为重大了。

结语

梦幻与童真,扎根于人类心灵深处,不管是儿童还是成年人。国产动画电影在早期创作中,承载了比较浓的美术和思想色彩,由此降低了其愉悦度与可接受性。而当代国产动画电影在美术色彩上已失去特色,而“寓教于乐”的思想色彩依然过于浓厚。正如知名影评人谭飞所指出的:国产动画的内容创作重说教、轻趣味、小孩成人化、画面模式化等痼疾,其根源在于想象力距离世界水平差距太大。(徐文明:《后时代的动画产业发展与市场考验应对——2008-2011年国产动画电影发展热点论题与观点辑录》,载《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2年4期,76-82页)创作时缺乏儿童思维而未能抵达童真想象境界的动画电影,充满的只是刻板说教与线性思考,即使采取夸张与变形这样的造型手段,也只是形似神不似,难以引发共鸣的产品。而对于动画电影的创意设计而言,最糟糕莫过于曾经拥有的天真和想象可能已经被深埋在逝水流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