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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人的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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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座名山,也将结束于同一座山。其间穿越若干时空的片段。你会用阅读的心情来阅读这座闲适的名山吗?像阅读任何一本闲适的书。

在造物之初,宇宙的万物都那样美好,它们平等相处,相安无事。我相信连造物主本身也不知道它们的区别和功效。因而它们就像一对父母同时生下的一群孩子。武夷山也不例外地安静地存在于她自己的地方,她的山等同于任何一座山,她的水无异于所有的水。因为无区别性也就无所谓伟大和卑微,因为没有实际的功效更谈不上欲望和竞争。整个世界安详得象一面宁静的天空。这就是自然的最初脉络。

武夷山就这样从史前开始一直隐逸在一处密境中。

到底可以想象冰川覆盖下的地球是怎样落寞和寂寥!后来有了生命,就顿然热闹起来了。我想植物总是先于动物落户在我们这座星球上。我总愿意想象最先的植物是由一群蕴涵着生命质矿的细菌孕育出来的,青苔是我们这个星球上最早的生命形态吧?姑且不论,我这样的想象是否符合科学对生命起源的认知,但不管怎样,因为植物的形成,厚厚的绿色开始把地球裹得严严实实了,同时因了气候的差异,所赋予的植物生命形态也就各各不同。所有的植物,从青苔到大树,她们是完全按照自然的法则生存着,因地而宜,因时而殊,既没有功利的遐想,也没有审美的愿望,任何赞美和歌颂不仅显得那样多余和累赘,甚至是粗俗的、卑劣的,因而是丑陋的。但武夷山的区位、气候以及微细地表现为几近垂直落差的峰壑结构显然会是植物最早落脚的地方之一。

后来有了动物这种生命形态。就像植物的形成一样,动物一定是从植物生命派生出来的一群细胞的集合,同时完全赖于植物的生态环境而存活着。地球上早期出现的动物部落,也许也和植物一样,毫不宣扬地表达了自己生命的本质形态,它们显得那样原始、那样静态,甚至那样微不足道。但我相信武夷山毫无疑问会是它们重要的钟情地之一,因为武夷山现存的穿过了第四纪冰川的铁杉――这种时至今日弥足珍贵的不间歇存续的生命就足以证明,武夷山曾经为原始动物群落提供了怎样卓越的生存环境。生存的法则使功利性顺然地成了原始生命时代唯一的审美想望。正所谓食翁之意只在食,不在乎山水之间也。

毫无疑问,人类的出现是后来的事了。我们当然没有理由认为这座名山是人类最早的发祥地,但她一定是我们祖宗最理想的栖息地之一。地球上同纬度最丰富的物种资源和傲居河流上游的区位特质,决定了武夷山作为整个人类历史长河中最好的人居环境的历史地位。于是,那条长得乏味的历史慎重地选择了武夷山。

现在,我坐在下游城市闹市区的某一个窗口内,透过窗玻璃看街上的人群和车流。我在想,面对我们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惶惑于自己区区不足三百年的文明。但我们是否也应该审度一下厚重的背景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当人类还处于弱势群体的阶段,我们的城市在森林里,我们的祖宗们凭借以森林为主体、以河流为延伸的自然环境赖以存续,这种自然的背景永远都会给人传承的踏实。而现在城市化让我们不时地感到了鸟瞰的晕眩,我们每天都在倾听流水下河床腐烂的声音。同时我们的心灵还重负着各式各样文化的沉酿。那么,我们到底能够从脚下还算坚实的土地上找到多少自然的痕迹和自然的真实呢?这种时候很容易让人想起故乡――那些遥远在河的上游、河水曾经出发的地方。想念故乡,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想念曾经熟悉的那一角自然。

城市,和文化一样,在日积月累地堆积着,当几代人都深陷其中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早已在大山里找不到自己的故乡了。但少了一种叫做思乡的情结,丝毫不会减少现代人把山水作为滋养心灵的向往情愫。于是,当城市化严重到令人呼吸困难的时候,人类出现了精神逃荒一族。他们往往会去寻找一片干净的天空,和这片干净天空下的历历自然。以逃避的方式实现暂时的心灵慰藉。

因为逃离成了豢养心灵的需要,历史再一次选择了武夷山。汉代偏安的闽越国定都武夷山以及稍后中原士大夫“衣冠南渡”把武夷山目为生命的乐园,以群体的意识响亮地回答了这种选择的正确性。当然李商隐、柳永、李纲、陆游、辛弃疾、朱熹、徐霞客、戚继光们滴下的目光同样也为这种选择做了恰如其分的注释。不过,整个五千年的文明史武夷山基本上也仅仅属于那些物质足裕,但心灵需要输液的群体罢了。武夷山民们培育了千年贡品并远播海外的武夷岩茶,到底没有能够把自己的精神寄傲于这座名山,因而,武夷山依然是寂寥的。

最早窥探武夷山的外国人于1699年就进入这片神秘的土地。此后,探究生命起源以及演变过程的西方问津者络绎不绝。他们不同于东方人文主义者为满足自身审美需要的寄情山水的习惯,而沉入以生命为主体的物种的迷恋之中。他们惊讶地发现地球上无与伦比的多样化而丰富的生命是怎样密集在这一片根本无需神话的土地上,以自然为依托形成的生物圈又怎样演化为自然的重要组成部分。我想,他们的价值不仅仅是对生命和自然和谐的揭示。这种令人惊羡的生存方式对自以为是的人类将意味着什么呢?

尘封的岁月只有空气在自由地散步。那些曾经下放到武夷山的人是有福的。陈天霖先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沉重地走出城市的门槛,却在不经意之间掉进了这个精神乐园。他同仅有的几位和他一样落寞的文人一起把武夷山神秘的面纱轻轻地揭了一下。一卷《武夷山水》成了董天工《武夷山志》之后二百余年来这座名山的第一张经典的名片。

宁静的武夷山顿然喧嚣了起来。为更多的人走进这片净土,武夷山似乎没有继续保留处子般干净的理由了,如果她的魅力确实可以让人类回归到原始生命境界的话。我不能苟同“武夷山属于世界,全人类共有同享”这种貌似坦荡的说法,因为武夷山和所有原生命一样是自然的产儿,所以她绝不仅仅是属于人类。当然人类等同于其他任何形式的生命形态,包括全部的植物和动物,如果同样以感恩的心态,也完全可以永续地仰视并忘情其中的。这好比钟意于一位美女,你是破坏性地利用并在不自觉中毁灭之,还是目之为女神?

因为久远地隐逸在人类审美习惯之外,武夷山成了地球上罕见的自然美的地带。同样因为隐逸在人类破坏视野之外,这个濒危珍稀动植物的栖息地才得以存续。还因为她是某段已消失的文明(古越文化)的历史见证和特殊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传统思想(朱子理学)的发祥地,从而有了丰厚的文化积淀。卓越的自然性征和人文历史,使武夷山在上个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名录》,成为当时全球二十二个(中国四个)世界双遗产地之一。

那么,我们要怎样走进武夷山呢?如果有可能真正走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