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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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新居的对门住着一对老师夫妻，都戴着眼镜，他们很文雅，每次见面都向我们微微一笑，点点头。他们家里没有孩子，只有一位老太太是男方的母亲。老太太七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走路也不用拄拐杖，那双脚落地噔噔有声。

老太太总是吃完早饭，就出来溜达，看看这家的门关了没，瞧瞧那家的衣服晾干了没有，看看楼道里的垃圾扔了没有，没扔她就拎到楼下扔进垃圾箱里，然后到楼群广场与那些老大妈老大爷聊天。

老太太聊完天，回来，她又楼上楼下的走一个来回，然后回到她住的三楼，拿出钥匙开开门进屋。每天都是这样。到了下午她又开门出来，还是楼上楼下转一圈，便到广场去聊天。

最让我头疼的就是老太太每天都要敲一两次门，让我书也看不下去，我总得给她开门。她说：“你没上班？在家呢，暖瓶有没有水？”我说：“有。”她便走了。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个老太太真是事儿多，每天都要问我，有没有开水？我说：“还没烧呢？”“那我给你打一壶来了。”说着她把暖瓶递给我。

我这话说的有点后悔了，本来是烦她的话，可她当真了，还真的拎了一壶开水。

我说：“大妈，您老用吧，我会自己烧的。”

“我都打来了，烧还挺费事的，给你灌到暖瓶里。”老太太把暖瓶送了进来。

“我真的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送开水，真不好意思。”我灌完暖瓶，把她的暖瓶递给她，又给她五毛钱。“不用找了，给您老了。”

“不行。”老太太从兜里拿出两毛钱递给我。“以后你用开水，我去给你打，省得你自己烧了。三毛钱一暖瓶。”老太太拎着暖瓶走了。

我真的没办法，也不知道，这老太太怎么这么关心我。那天我碰见李婶，我把老太太的事儿说了。李婶笑得前仰后合地说：“老太太是个念过国高的人，她教过书。老太太的丈夫也是教书的，比老太太早走几年。儿子也是教书的，儿媳妇还是她的学生，也是教书的。老太太热心，又没事儿，她对咱们这栋楼的人，都很热心的。”

那日，我起早，准备参加一个会议，我打开水龙头，没有一滴水，停水了。我又去拿暖瓶，暖瓶也已经空了。我只好喝一瓶矿泉水，便匆忙地走了。

我下午回来时，走进楼道，看见老太太正拎着一桶水上楼。老太太先用双手使劲拎起桶，放到上一级的台阶上，然后又迈动腿拎起桶，放到上一级的台阶上，然后又迈动一双颤颤巍巍的腿，上来站稳，再使劲把桶放到上一级台阶，再挪上去。如此循环移动。老太太每次放下桶，都有些水溅到她脚上、身上。

这时，李大妈从上面下来，看到老太太紧忙跑几步说：“老太太，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去拎水？”说着一手接过水桶，一手去搀扶老太太。

老太太说：“我是给对门的小伙子拎的，停了一天水，他肯定没有水了，一个人在这里也够难的了。”

我听了后心里一酸，眼泪在眼圈里转着，我疾步向楼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