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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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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被时光啃噬得一点都不剩时,我才会收回留恋的目光,然后,一个人走向最终的孤寂。

《西天》里有这么一句话:许多我们念念不忘的事,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我们念念不忘地忘记了。

很精辟也很经典的一句话。

我们的故事,那些属于我、小恒、清秋共同珍藏的时光,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昨天妈打来电话,说家乡下了好大的雪。我关掉手机站在窗口,任思绪带着目光天马行空,小恒与清秋的笑语又远远传来……

那也是在一个冬天,夜里刚下过雪,早晨又接着下。我找遍了整个校园都没发现小恒的影子,于是便一个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穿行。雪越下越大,风夹杂着雪片迎面扑打过来,像是要用肃杀与冷清封冻整个世界,我感到窒息,闭着眼睛在操场上迎风奔跑。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但我的眼前却是无尽的黑暗。奔跑,摔倒,爬起来,奔跑,再摔倒,再爬起来,再奔跑――许多次的周而复始,让我感到无助的仓皇和荒凉的绝望。当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时,我索性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等着幽灵般的雪将我埋葬。有雪在我的脸上消融,冰冷的感觉在全身蔓延,我闭上了眼睛。

“阿宝。”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看到风中狂舞的雪花,还有小恒。

“小恒。”我听见自己在笑。

我们在风雪中紧紧拥抱,因为我们是兄弟,可以为彼此遮风挡寒的好兄弟。

小恒,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雪地上的留言终会被阳光带走,但当一句话种在了两个人的心里时,有什么还可以将其磨灭?

日子就像从小恒指间轻轻滑落的烟灰一样匆匆飘落,显得从容而平淡。清秋像一段清新的诗在我与小恒苍老的生活里燃起了新的色彩,并且成为我与小恒生命里共同的最初的绚烂。

有清秋的每个日子都是鲜活的,我们能看到阳光在我们身边轻轻跳跃。

我们三个人在周末一起去唱卡拉OK,然后听着彼此变味走调的歌开心地笑。

我们三个人逃掉晚自习在操场上聊天,搞恶作剧,当查夜的老师过来时又狼狈不堪地逃窜。

我们仨喜欢呆在河边看夕阳西下,看漫天灿烂的流云谱出梦的轮廓。

我们仨总是在下着小雨的傍晚一起跑出去吃麻辣烫,直到花光身上最后一个铜板才罢休。

我和小恒不允许别人欺负清秋,然而,当清秋伤心落泪时,我与小恒却往往束手无措。

日子仍在一天一天流逝,但我们谁都没发现,有些东西在慢慢改变着。

青春世界里有活泼明朗的橙色,但也有暧昧浪漫的紫色。时光在清秋的笑容中定格,淤积的心事变成了感情天平上失衡的砝码。对此,清秋浑然不觉,她一直是一个单纯透明的女孩,而一层若即若离的隔膜却在我与小恒之间展开了,使我们无法像从前那样将彼此看得真切,我们也开始感到不安。

终于,在一个凉风习习的黄昏,小恒与我在河边相互倾吐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感觉到那层隔膜在波光里细微地破碎,但同时我们也发现,如果不想欺骗和伤害自己与别人,惟一的选择就是放弃。因为清秋并不属于哪一个人,她只属于她自己。她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归宿的,而这种归宿不是我与小恒可以给的。

的确,这是一种单纯得可爱的感情,因为单纯而显得可爱。

清秋是我与小恒共同的牵挂,永远都是。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在一起的日子被高考拆得七零八落,小恒去了四川,我来到了山西,而清秋留在家乡复读。

我和小恒把所有的故事都留给了清秋,然后去了两个没有故事的城市。

我和小恒走时,清秋哭了。

那些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就这么荒芜了。

那些曾经一起流过的泪,就这么风干了。

那些曾经一起唱过的歌,就这么被遗忘了。

随着我与小恒的离去,一切都提前收场了。

我看见梦的残片遗落了一地。

一支悠扬的歌,唱到高潮处却戛然而止。

曲未终而人已散。

但我仍坚持有一些东西能经历沧海桑田。

当所有的故事与心情都随风老去时,我相信,有三双眼睛,还会在梦中某个角落里为那些纯真年代默默守候。(编辑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