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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是谁家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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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木樨开】

即使满嘴跑火车者如我,偶尔也会发表一两句中肯的评价。正值大二下期末考试前夕,我端坐于书桌前,用无比笃定的语气说道:“罗维维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

我的舍友兼最佳损友大东听完后,只拿眼角瞥了我一眼,便继续埋首于吉米多维奇习题集中,幽幽地吐出来一句:“孟大少这回栽了,能不找借口么。”

“死开!”我心烦意乱地踹了大东一脚。

理工科院校的传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可惜均为男儿身。女生的数量少得可怜,质量也不遑多让。相比起来我们计算机系还有十余人凑凑门面,大东他们数学系就惨淡得多,屈指可数寥寥几个,他们班更是难得的和尚班。相传招生时,大东他们班还是有一个女生被提档录取的,结果那女生一听就她一个女生,退档走人了。大东常痛心疾首地对我说:“目光短浅啊目光短浅,这一进来就是班花,还大有可能是系花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所以罗维维的登场,在这样僧多粥少的大背景衬托下,就很有点戏剧女主角的意思。

那天我报完道收拾好宿舍,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瞎转悠。正是八月末,夏天走到了头儿,树上的深绿色依然浓重,阳光被遮住撒下点点碎光,林荫道路真是一派好风景。

沿着路走到转角处,一个女生正踮起了脚,眼睛闭着凑近了低垂下来的树枝。经过她身后的时候听见微弱的声音,两个字很轻却拖得千回百转,“木——樨——”

木樨,桂花的别称。金黄碎花一簇簇排满了枝头,光影流转时像散发出光芒,呼吸中空气里充斥着微甜的沉静,香气纯粹沁人。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个女生就是罗维维。她那天的样子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神经网络中。高高瘦瘦,穿白色短袖T恤,蓝色宽牛仔裤,踮起的脚上是深绿色帆布鞋。

以上,并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说出的不是桂花,而是我喜欢的那个名字——木樨。

最重要的是,她闭上眼睛凑近花瓣的时候,微笑着,眼角勾起无比好看的弧度。

【老天待我不薄】

九月底,沾着欢庆祖国生日光的迎新联欢,档次被生生抬高了一级不止。向来不愿出风头参加任何演出节目的我,鬼使神差地报了名。

只因为那天辅导员敲了敲讲桌,无比清晰地说:“罗维维,你负责一下这次晚会节目的报名。”

她低头在报名表上写下我的名字,字迹清秀工整得像初中生。“孟言晖,”她抬起头来笑着说,“名字很好听,是孟郊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么?”生平还没有人对我的名字做过这番解读,我当时一愣,随即开口道:“姑娘好眼力,孟某佩服。”她又一笑。我接着报曲目:“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她旋即抬头定睛看我,又微笑着说:“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报一次名,博美人三笑,值了。

系内第一次新生见面会,当我从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一眼分辨出那天踮脚闻木樨花的女生时,就知道老天真心待我不薄。罗维维,软件工程专业。罗维维三个字,简单好记,念起来尾音还有种上扬的喜悦。

整个九月,课下空闲的时候我就苦练吉他,一遍一遍在宿舍里刷歌,逼着大东当我的听众,纠错音、纠节奏。练到后期大东苦着脸抱怨说:“孟大少,这辈子只要一听到这首歌,我脑海中绝对会浮现出您的音容笑貌。”我没空跟他耍贫,拨着弦无比动情地看着他唱:“Summer has come and passed,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他鬼叫一声捂着耳朵逃走了。

迎新晚会校方很是重视,筛两次节目,临终彩排一次,没准还会删节目。我是罗维维报上去的人,丢不起被删掉的脸,唯有苦练。

正式演出那天,我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旁边架着个麦,弹得用心,唱得也动情。间奏的时候,罗维维捧着束花上来了。她微笑着把花递过来。她笑起来与众不同,眼睛眯成一条缝,类猫科动物般的狡黠,眼角弯成天然的弧度,轻巧地勾勒了笑意的轮廓,别有一番韵味。

那天闻木樨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写我名字记歌名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

我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抱住了她,中间隔着花束和吉他。

她明显身体条件反射有挣脱的趋势,却很快平静下来。等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大脑空白几秒之后的事情了。

“抱歉。”我连忙松开她,接过花。她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转身下台时,台下已经哄然一片了。

事后得知我的节目偏后,校领导一级的已经离场,教师随同送行,才没有酿成更大的后果。可是那台下全校学生的众目睽睽,是坐实难逃的了。

【无坚不摧的城堡

我这人天生皮厚,可也架不住晚会后好几天的全校目光锁定追踪。走哪都像被打了聚光灯,周围一圈好奇的目光夹杂着叽喳的议论声,着实苦不堪言。我当机立断,除了上课之外全天在宿舍驻扎,支唤着大东仆人带饭带菜,顺带汇报敌情。

大东带回来最重要的情报莫过于,罗维维小姐的作息时间岿然不动,面色如常从一排排目光面前穿行而过,用他的话说,罗维维简直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城堡。

我苦笑一下,我也不是看不出。开学不过一个月,罗维维早已被封上系花的名号,却没有一个人敢展开行动。

不是怕伤了兄弟情谊,而是,怕输得一败涂地。

罗维维上课坐在前排的位子,认真听课记笔记。偶尔和同寝室的女生一起走,大多数时一个人独行。礼数周到,路上偶遇会微笑着打招呼,眉眼弯弯,却从来不主动和男生说话。礼貌客气,有种天然和别人隔开的距离。

她并非带刺,只是别有根芽,不是人间花。

我给她发短信说抱歉,她回应得异常简单,和当天台上如出一辙——“没关系。”

没关系,没事,对我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我宁愿有什么事。一次壮举换来简简单单两个字,之间的距离从隔着吉他和花束的不到二十厘米,重新回归到教室前后间隔六米,相距甚远。

【前路艰辛】

虽然我和罗维维的绯闻是淡下去了,可一遇着什么事,全系起哄的呼声也绝不会少。

十月中旬开运动会,她举着系牌在计算机系方阵前领队,我在旁举着旗子,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队伍的最前面走着,我又好气又好笑。十一月初开校际辩论赛,她开篇,我总结,一头一尾,中间夹着两个男生。十二月初校园歌手大赛,我被几个哥们逼迫着去罗维维那里报了名。“到时候还让罗维维献花!”大东情绪激昂地挥动着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