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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山鹰”张兴佰和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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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8月13日,所有的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着同一则消息:北大登山队在希夏邦马峰遭遇雪崩,5名队员不幸身亡。9月2日,遇难者之一的张兴佰的母亲接受笔者采访时,数次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泣不成声甚至昏厥……

情牵千里母爱如潮涌向未名湖

2002年5月22日天刚亮,齐齐哈尔市梅里斯达斡尔族区达呼店镇腰店村的宋文荣,便早早地起床了。昨天下午,她弟弟宋文海告诉她:“兴佰跟我通电话了,他让你明天早晨7点半到我家等他的电话。”张兴佰今年22岁,2000年考入北京大学行政管理系,这在当地可以称得上是个奇迹,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张兴佰的母校齐齐哈尔市实验中学,专程派人将象征荣誉的大红花送到他家,村委会也从有限的办公经费里挤出1000元钱对他进行了奖励。前来贺喜的村民挤满了他家的房前屋后,人们都为他感到自豪,做母亲的更是荣耀至极。这一切无论宋文荣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仿佛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这时,她又忍不住地笑了。

张兴佰的父亲张青春看到妻子喜不自禁的样子,笑着说:“我看你呀是想儿子想出病了。”他这虽然是句玩笑话,却道出了宋文荣这些日子的心情。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就把张兴佰的被褥都拆洗干净,并晒了满满一袋鱼干,等着爱吃这口的儿子回家享用了。

7点半钟,张兴佰准时把电话打过来了,宋文荣听到儿子的声音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父子俩聊了两三分钟,她才问道:“兴佰你什么时候回来?”张兴佰说今年暑假他回不去了,原因是北大“山鹰社”准备在假期组织一批同学到希夏邦马峰搞活动,他必须得参加。宋文荣听后马上便想起了张兴佰去年到登山的事:那次,儿子在上山的途中险些被河水卷走。从那以后,宋文荣一想起这件事就心有余悸,于是她对张兴佰说:“妈不同意你去。”

张兴佰向她解释说:“这次我们是去科考,活动范围在海拔6000米以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实际上,张兴佰这次仍然去登山,他怕母亲为他担心才没有说实话。可宋文荣还是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去,张兴佰便央求她:“我是党员班干部又是‘山鹰社’的训练部部长,必须得起个带头作用,再说你们也不希望你们的儿子永远是一只长不大的小鸡雏吧?”宋文荣听到儿子这番话,只好勉强答应了。张兴佰让母亲和父亲写个责任状,签上他们的名字,马上给他邮过去。

挂了电话,宋文荣一想到这个假期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了,不禁掉起了眼泪。张青春连忙走过来安慰她说:“别哭了,兴佰还等着咱们给他写责任状呢,再说你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万一老病犯了兴佰能安心参加活动吗。”张青春说的话是有用意的,因为他知道自从儿子离开家到北京上学后,妻子就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有人说她这是神经衰弱,有人说她是精神病,但不管她病到什么程度,只要一有人提到张兴佰的名字,她的病情马上就会减轻,甚至一下就好了。

从宋文海家出来,宋文荣和张青春遇到了张兴佰的小学班主任董喜艳。闲谈中,董喜艳便夸起了张兴佰,她说:“兴佰上小学时不管课堂里多乱他都能认真听讲,我教了这么多年学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认真学习的孩子。”听到老师这么称赞自己的儿子,宋文荣嘴里不说心里却十分惬意。

宋文荣走在路上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张兴佰小时候的事。村子里的张建国是最喜欢逗小孩玩的人,他经常提出一些古怪的问题让孩子们回答,孩子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都难不住张兴佰。有一次,宋文荣卖粮时因为不会算帐被人骗走了400元钱,她因此一天没吃饭,张兴佰就像个小大人似地劝妈妈说:“妈妈放心,我一定学好算术,这样以后就没人能骗得了你了。”那时张兴佰还没入学,宋文荣以为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过了半年,他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千以内的加减法,而且还悟出了一套指算的方法。

宋文荣和张青春回到家里,宋文荣说:“我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兴佰要的责任状就由你来写吧。”张青春笑着说:“我也只上过小学三年级,哪会写什么责任状啊。”宋文荣十分认真地说:“兴佰交代给咱们的事咱得去办,你好歹认识几个字,你必须写。”张青春听了只好拿起纸笔,可费了半天的劲只写出几行字,其中一句是“我自愿同意我儿张兴佰去参加活动”。宋文荣听张青春把责任状念了一遍之后,说:“有这句话就行了,你把咱俩的名签上,明天我就给兴佰邮过去。”

立志北大拳拳孝心报母愿

2002年7月11日晚上7点半,张兴佰打电话告诉宋文荣:“妈,还有一天我们就要向希夏邦马峰进发了。”宋文荣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一定要注意安全。随后,宋文荣的眼前浮现出了他们母子之间的一些事情。张兴佰上初一时,由于离家远必须得骑自行车,可他骑着的那辆自行车是宋文荣和张青春结婚时买的,有的地方已经氧化锈蚀,骑起来吱嘎烂响,因此经常是别的同学已经到家半天了,他却还在路上。宋文荣很想给儿子买个新车,但最终都因为没有钱而不了了之。

就在这年冬季的一天,张兴佰走到半路上,自行车的前叉突然断了,他朝下栽倒在地上一下摔昏了过去。幸好村子里的送粮车路过这里,把他送到了达呼店镇医院。当宋文荣看到儿子脑袋缠着纱布回到家里的时候,不禁一愣,连声问他怎么了。张兴佰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事,不过是不小心摔破了点皮。”送他回来的人接过了话茬:“还说没事?要不是我们遇到了你,你就是不被摔死也得冻死。”当时宋文荣什么话也没有说,背地里却忍不住掉了一鼻子眼泪。

第二天,宋文荣开始四处找活,她听人说离腰店村40多里的青年林场雇人打草帘子,就骑着自行车赶过去了。没想到管事的人却说:“干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况且最快的手一天也只能挣十几元钱,你从来都没干过这种活就别来凑热闹了。”那人说完,看都没看宋文荣一眼,就转身走了。宋文荣等到他又回来的时候,苦苦哀求:“我想挣钱给我儿子买辆自行车让他骑着上学,你就成全我吧。”管事的人被感动了,破例留用了她。

从此宋文荣每天像陀螺一样在腰店村和青年林场之间奔波着,有时赶上雪天她还没回到家里或干活的地方就已经变成了“雪人”,脸也被风吹得跟刀割一样。最让她难以承受的是,干了没几天她的两只手就都磨出了血泡,一干起活来就钻心地疼痛,并且有时累得连蹬自行车的劲都没有了。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她干活的劲头,因为她心中那个将要实现的计划一直在激励着她,鼓舞着她。

一个月过后,宋文荣终于给张兴佰买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张兴佰高兴得不得了,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一圈接一圈地转个不停,高兴劲过后,渐渐回过味来,原来母亲顶风冒雪为的就是给他买这辆自行车,张兴佰的眼睛湿润了。

1997年张兴佰考入高中,仅当年的学费就交了4000元,家里的日子更加紧巴了,宋文荣只好仍然像以前那样四处打零工,张青春也一入冬就到油房去干活。

有一次,张兴佰回到家里看到躺在床上右腿打着石膏的母亲,就问父亲:“我妈的腿是怎么摔坏的?”张青春说:“她干完活骑自行车往家走时掉到桥下去了。”张兴佰一听“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流着泪说:“妈,你为我受苦了,从今天起我不上学了也不再让你出去干活了。”宋文荣语重心长地说:“儿啊,妈不许你说这种话,只要你将来有出息,妈就是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是在这一天,张兴佰立下了誓言:为了母亲,我一定要考入北大或者清华。

这以后张兴佰学习更加用功了,因为他知道除此再也无法报答母亲的恩情。每次他从学校回到家里,总是一进门就拿起书本,而且一学起来就直到深夜,就连在饭桌上也一边吃饭一边看书。为了不影响家人看电视,他自己住在西屋,可东屋放电视的声音还是能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就用棉球把耳朵塞上,而且一塞就是三年,直到高中毕业。

张兴佰上高二那年寒假,远在连云港的小姨宋文兰到他家来了,张兴佰在屋里不能学习了,便悄悄地拎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看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到大脚趾头像被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回到屋里他脱下鞋一看脚趾肚已经冻白了。

爱极成疾儿子是医治母亲的最佳良药

2002年8月13日下午4点,北大打电话告诉宋文荣和张青春,让他们尽快赶到北京去。宋文荣听到这个消息,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来到北京后,宋文荣听说张兴佰已经遇难身亡,她立刻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昏倒在地。

张兴佰到北大后,在课余时间找了两份工作,一份是家教,一份是夜间在网吧做网管,他把每个月的工资都攒起来,一部分留作自己的日常花销,一部分用来给母亲买药。宋文荣每次接到这些药,都高兴得像见到了儿子的人一样,这时候她就是不吃药病情也比平时要好得多得多。

北大登山队分为三组,张兴佰原来在负责后勤供应的C组,后来因为A组的一个队员在登山途中出现高山反应,就把他对换了过去。8月7日B组在2号营地与3号营地的A组失去联系。8月8日B组队员登到3号营地,看到张兴佰和另外四名A组队员的登山服都在帐篷里,包里的麦片被乌鸦啄得满地都是。8月9日B组队员登到A组队员修路的末端,看见有一堆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雪崩坠落物,并发现一个A组队员的尸体,后来又看到另一个A组队员埋在雪里,在未确定五名A组队员全部遇难时,B组队员以为还有幸存者,不停地大声呼喊,在周围寻找,但没有找到也没有人应答。

在遇难者的灵堂里,宋文荣望着张兴佰的遗像,不停地叨念着:“兴佰呀兴佰,你临出发之前还嘱咐妈按时吃药,妈让你注意安全,你也答应了,可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两天后,张青春夜里起来解手看到宋文荣不见了,就到外面去找,一直找到快4点了,宾馆里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帮着分头去找,可把整个宾馆都找遍了仍然没有找到她。天亮后,张青春却看到妻子坐在宾馆旁边的草坪上,让她回去她不吭声,那几个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劝她,她也像没听见似的。忽然张青春想起一个办法,就小声对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说:“你就说你是张兴佰。”小伙子按他说的做了。宋文荣一听到张兴佰这三个字,一把将小伙子抱在怀里:“兴佰呀兴佰,你可想死妈了!”过了一会儿,她像忽然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懵懵懂懂地问张青春:“我怎么坐在这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青春就整夜看着她再也不敢睡觉了。后来他想到也许带她四处散散心她的精神状况会好一些,就在系办公室主任金民的陪同下去了几个旅游景点,可宋文荣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张嘴闭嘴都是与张兴佰有关的事。

宋文荣想起最后一次与儿子的见面。那是2001年暑假,张兴佰提前将他回家的日期告诉了父母。宋文荣从早到晚地站在村口等着儿子回来。傍晚,狂风裹着雨点席卷而来,宋文荣看到雨越下越大,本想回家去避一避,可转念一想,如果儿子这个时候回来,随身带的东西多得拎不动,那可就苦了他了。于是,他任凭风吹雨淋,一直站在原地。

张兴佰到家后,宋文荣每天寸步不离,儿子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晚上张兴佰睡着了,她却毫无困意,有时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儿子,又怕惊醒了他,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天亮。她知道儿子爱吃鱼就专程到达呼店镇买了一条,想给他增加增加营养。可鱼做好后,张兴佰却不肯吃,他说:“爸妈,你们辛辛苦苦供我上学,一年到头吃不好喝不好,这条鱼就算作是我孝敬你们的吧。”宋文荣见儿子这么懂事,心想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张兴佰回北京时,宋文荣一直把他送到齐齐哈尔火车站。火车徐徐启动了,她眼角噙着泪水,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张兴佰望着妈妈,眼泪也在眼圈里直打转……

由于张兴佰等人的遗体在山上运不下来,宋文荣想见儿子最后一面的愿望没有实现。8月31日,宋文荣和张青春回到家里,她把张兴佰的灵堂设在他平时学习时的西屋,将一袋鱼干放在了他的遗像前,并把他的被褥也铺上了。此后,宋文荣每天都要到这间屋子里坐一段时间,有时是两三个小时,有时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