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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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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赵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一个村子里被人了衣服,她的丈夫祁书波就站在高坡上,看着她被一伙歹徒追赶,他不但不管,还笑呢,就像看一场暴力游戏。

赵赵惊醒以后,一脸的泪,看了看天,还没有亮。她拿起电话,拨了好友李纹的电话。电话一通,她就后悔了,这样的事怎么好与别人说呢。当李纹问她时,她就改变了主意,她问李纹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就陪她到彩虹山去一趟。听人说,彩虹山里有一座庙,她想去那里上香祈福。

在集团公司,赵赵的丈夫祁书波是董事长,李纹的丈夫是副总经理,是跟着祁书波才发的家。李纹现在住的别墅就是祁书波送的。董事长夫人想去散心,李纹当然乐意奉陪。

赵赵与李纹所住的玫瑰山别墅区以前很荒凉。十年前,祁书波经常带她来这里。有一次,他指着这座荒山说:“赵赵,你相信不相信,我要把这座荒山买下来,把它做成这个城市最好的别墅区,我让这里变成富人集中营。到时候,跟我创业的人一人一栋。”赵赵笑笑,没有说话。

在赵赵的心目中,祁书波是生活中的一个赌徒,本来好好地在一所大学做历史教员,有一碗安稳饭吃,可偏偏什么事都爱出头,乱写文章,最终惹怒了一位权贵,被赶到离市区二十多公里的玫瑰园中学当历史老师。他咽不下那口恶气,干脆辞职了事。辞职后的祁书波日子过得甚是无聊,他爱上了赌博。把家里的钱输完了,就去向赵赵‘的妹妹借。赵赵与妹妹合开了一家小卖店,生意还算可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祁书波竟然把那个小店也输掉了。那时候,赵赵正怀着孕,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很悲哀。她想,孩子有这样的父亲,能有什么前途。与其跟着这样的父亲受罪,还不如不到人世的好。赵赵一狠心,就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了。祁书波知道孩子没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会儿哭,一会笑,两天没有吃饭。赵赵吓得半死。两天后,祁书波出了屋子,他告诉赵赵,他要想办法让她过上好日子,一生一世守着她,再也不伤害她。不久,他与几个在社会上混得不如意的朋友一起开了一家公司。通过两年努力,还真挣了一笔钱。可当他把要买玫瑰山的计划合盘托出以后,几个合伙人根本不同意,觉得他神经出了问题。他把钱分了,公司散了伙。他另外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与政府签订了买玫瑰山的协议。这件事情上了许多报纸的头版。买下了山,他就开始请人在山上造房子。在许多人眼里,他成了一个疯子,想想,有谁愿意住在交通不便的山里啊?可是,祁书波赢了。

临省省会城市与祁书波所在的城市结成了兄弟城市,出于发展经济考虑,两个城市合作建了一条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正经过玫瑰山。这样,从市里开车到玫瑰山只需要十五分钟。祁书波造的房子很短的时间内身价倍增,十多套房子卖出去,他就成了千万富翁。随着房子越卖越多,没过多久,他就拥有了上亿的资产。钱越来越多,多得他有点手足无措。有一次,祁书波与赵赵呆在房间里,他望着赵赵说:“赵赵,我们成有钱人了。”赵赵平淡地说:“那你就好好地打理你的金钱吧。如果你没有能力管好那些钱,那些钱可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书波觉得赵赵的话很有道理,他开始改造公司,到名牌大学去招高才生,送他们去国外学习西洋建筑,学成回来再在山中建造各式各样的别墅。玫瑰山的别墅卖到了天价,祁书波的身价也不停地往上涨,随着财富的增多,他的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他成了报纸与电视上的人。他忙得顾不上回家,也顾不上赵赵了。

在注册房地产公司时,他曾答应谁跟他创业,他成功以后就给谁一栋别墅,他做到了。几个人家是在同一天搬到玫瑰园别墅区的。每天几个常来往的女人最好的消遣就是打牌。然后就是出去玩,寻刺激。在几个女人里面,李纹是出名的组织家,经常组织着一块儿玩。

李纹的丈夫跟随祁书波之前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李纹与他一起住在单位的筒子楼里。在那个楼上,李纹算有几分姿色,又爱打扮,惹人眼。很自然就被人盯上了,那人也在楼上住,是个官,不大,但能管住李纹的丈夫。有一天晚上,李纹的丈夫不在家,那小官吃了点酒,装醉,找李纹要水喝。喝完了水,不走,强行搂李纹,要占她的便宜。那小官答应给李纹买东西,许多东西,说得李纹的心一动一动的,就要同意了,丈夫开门进来了。李纹只好叫了起来。李纹的丈夫是一个只能吃别人的主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把那个小官按到了地上,痛打。小官的酒一下子醒了,抱头求饶。李纹怕出事,也劝丈夫,男人便住手了。

好事没成,反而吃了一顿拳脚,小官的心里很是不甘。后来,在一个工地上,他找了几个人把李纹的丈夫打了个半死。在床上将养了两个月,李纹的丈夫觉得在单位没法混了,便辞职了。辞职报告递上去,那小官便叫人上门收房子。李纹两口子被扫地出门,刚好祁书波的房地产公司招人,他们上门应聘,在得知他们的遭遇后,祁书波就把他们全留了下来。起初,李纹在祁书波的公司做行政秘书。祁书波的事业做大以后就把她赶回了家。

彩虹山也是一座荒山。比玫瑰山离市区更远。祁书波一直想把彩虹山也买下来。可是这一动议遭到了董事会大多董事的异议。彩虹山基本上是一座野山,没有太大的开发价值。可是祁书波买山自有他的道理,彩虹山有一条铁路。如果设一个站。彩虹山就与外界有了联系。再说,彩虹山离机场不远,只需要修十几公里公路就可以连通外部世界。可还是有人持有异议,一个玫瑰园别墅区几乎一网打尽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富人。就算交通问题解决了,买了玫瑰园别墅的人不可能再买彩虹山的房子了。由于意见不统一,买彩虹山的事情就搁下了。只有赵赵明白,彩虹山迟早要姓祁,祁书波认定的事情,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他都会想办法做成,当年他买玫瑰山用光了公司的钱,还欠了银行几千万,如果玫瑰山别墅项目不成功,他只有去死了。可是他没有死,他做了一件又一件让世俗中人惊讶的事情,他赢得了大量的资本。如今,公司的业务已经扩展到国内十几个省会城市了。他的个人资产足可以支撑他做任何事情,别说是一座山了,就是要造一座城,他也有能力去做。

祁书波在加拿大的温哥华为赵赵买了一栋大别墅,可赵赵根本不想住到国外。祁书波说,事业发展到现在这个份儿上,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主观愿望能决定的。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发生过两三起针对富人的报复行为,有一个有钱人的女儿被人绑架,报案后警方很快破了案,可是那女孩却被匪徒杀死了。还有一个富人,因为劳资纠纷,被一名保安用自制的手枪打中咽喉。当场就死了。,祁书波说,人活到一定份儿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虽然赵赵很不情愿离开这个城市,但她还是答应了祁书波。赵赵明白,女人不过是男人的衣服,如今她这件衣服已经旧了。在他身边,每天有成群的美女围绕着,她的存在是一个障碍。可毕竟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几十年,越是临近出国定居的日子,赵赵的留恋之心也就越重。

彩虹山下是辽阔的彩虹湖,水气氤氲,经常出现美丽的彩虹,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这里也吸引着一些画家与艺术学院的学生来写生。祁书波的办公室里就挂着一幅《雨后彩虹山》,那是老画家周大干的得意之作。祁书波得到那幅画颇费了一番工夫。起初,他向周大干买,可周大干说什么也不答应卖。祁书波派人上门游说,周大干不堪其扰,为了让祁书波断了念想,索性把那幅画捐给了省博物院收藏。可是在祁书波的运作下,那幅画很快出现在了一家拍卖会上。祁书波放出口风,对那幅画志在必得。既然他要那幅画,还有谁敢与这位地产大亨较劲儿。祁书波顺利地得到了那幅画。祁书波每次到办公室就会对着那幅画看上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幅画上,而是在彩虹山。

李纹开车接了赵赵到小区大门口,一位年长的管理员恭敬地向她们敬礼。李纹故意开车向那人靠了靠,那人没有躲,把眼睛一闭,像要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赵赵吃了一惊,呵斥道,你疯了。李纹把方向一打,车擦着那人的衣服就过去了。赵赵回头望望,只见那人汪着两眼老泪。

李纹你把车停下。你惊着人家了。赵赵说。

干什么?你想让我给他道歉吗?李纹不以为然地说。

你怎么了,这么不讲道理!赵赵很是不解。

我的董事长夫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他就是当年收我们房子的入。他所在那个企业破产了,他一没技术,二没有去处。刚好小区要管理员,我就让他来了。

我看你啊,是在糟踏人。

我这是在行善积德啊。要不然,他那么大年纪了,哪里去找口饭吃。

那你也不能耍人家啊?

我是想让他记住,做人要地道。做人不地道就要遭到报应,就要殃及子孙。

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你干什么?

我要通知物业处给他换个地方。免得哪一天你不高兴就把人家给撞了。

我的董事长夫人,你就把这件事情忘了吧。我会处理好的。

李纹把窗户打开,风就进来了。两个人的话题很快聊到一款新装上。赵赵与李纹都喜欢买衣服,她们已经不年轻了,服装可以让自己变得年轻一些。

彩虹山到了。在山顶,有一个旅馆掩映在一派青翠之中。李纹似乎早有安排,车子一停好就有人迎上来,直接把她们领到了房间里。赵赵住套间,李纹住在赵赵隔壁一个单间里。中午,李纹陪着赵赵简单吃了点饭,两个人就去庙里进香。进过香,赵赵拿出两千块钱捐进功德箱里。然后,她问方丈在家不在?她想让方丈给她开光一串佛珠。可是方丈不在,要第二天才回。赵赵不想就回家去。她想在山上住一夜,等方丈回来。

两个人从庙里出来,赵赵的心情有些低落,李纹想安慰她,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李纹,你先回旅馆,我随便走走。

李纹愣了一下,心想,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担不起责任。

你去吧,我就随便走走,有事你就打我手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纹只得去了。

赵赵顺着一条小道越走越远。到了一片开阔地,见有一方石登,她停了下来。抬眼向上,只见大片大片的白云飘过。四下张望,赵赵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那是一个青年人在写生。突然,那人猛地一下扯下画布,抱头痛哭起来。

赵赵甚是惊愕,这时,正巧一个小和尚迎面走来。她上前询问,那个小和尚说,他叫周实,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他的父亲是名画家周大干。

赵赵想起祁书波办公室里挂的那幅画:心里一动,向小和尚道了谢,便向周实的身边走去。

你叫周实吧?你的父亲是周大干?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父亲?

我老公办公室里有一幅画叫《彩虹山》。

你是祁书波的老婆。你,你,你赔我父亲的画。

周实猛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了赵赵的衣服。

你想怎么样?你要弄清楚,祁书波是祁书波,我是我。你要是有本事的话你就去找祁书波。不过,他身边可是有三个保镖,像你这样的。十个也到不了他身边。

我,我该怎么办啊?我父亲因为那幅画,气得生了病,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周实松了手,双腿一软竟然跪在了地上。

你站起来,我可以帮你。

你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

那你要我做什么?

真的,大姐,如果你真的能帮我,我今生今世对你感激不尽。周实下意识地改变了称呼。这让赵赵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既然你称我为大姐,那我就不拿你当外人了,你记着我的手机号码,等我的电话就行了。两个人互换了手机号码,赵赵飘一样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周实还傻傻地站在那儿。她笑了,他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傻的人。

回到住处,赵赵借口支走了李纹。

李纹是个精明女人,见赵赵满脸红光,便明白了八九分,她知趣地开车回去了。

晚上,赵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拿出手机,调出周实的号码看了半天,试着拨了一下,却无法接通。想一想,这是在山里,信号不好。一股失落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弥漫起来。她无法入睡。她干脆起来,放了一池热水,泡在里面。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赵赵的泪水流了一脸。

赵赵一直折腾到天亮,照照镜子,一脸的憔悴,眼圈都是黑的。她不想再呆下去了。她离开宾馆,顺着昨天的路走了一遭,他没有见到周实,问一小僧,那小僧人说周实昨天晚上就下山了。赵赵一听,心里空落落的。

赵赵失魂落魄地往山下走,打李纹的手机,一直关机,她心里恨恨的,坐出租车回到玫瑰山别墅区。一进门,她看到李纹家围着一群警察,她跑上去一问,才知发生了命案。死者竟然是李纹。凶手就是那位年长的管理员。

原来,李纹昨天开车回来,先是到一家酒吧喝了很多酒,不过瘾,又拿了酒找人喝,正碰上那位管理员,便逼着他喝,还骂那管理员是一条狗。那位管理员举起酒瓶子就砸向了李纹的脑袋。酒瓶碎了,李纹也倒下去了。李纹倒在地上以后,那人又拿起一把铁锹向李纹脑袋拍了十几下,李纹稀里胡涂里就死了。

李纹的事情过后,祁书波又催赵赵去温哥华。临行,她向祁书波讨了那幅《雨后彩虹山》,祁书波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已经买下了彩虹山,这幅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到机场,赵赵打发走了所有的人,然后拨了周实的手机。通了,她告诉周实她拿到画了。要他快点到机场来。周实很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把那幅画递到了周实的手上说,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拿到这幅画。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周实打开画看了看,眼泪一下子下来了,说,董事长夫人,是真的,是真的,谢谢。太谢谢你了。

赵赵说,不要叫我董事长夫人,请你叫我名字,我叫赵赵。

赵赵。

周实便叫了一声。

嗯。

赵赵应了一声,泪就出来了。她拿起行李就进了候机室。

周实站在那里,如在梦中。身边的人像水一样在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