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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又开 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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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极度迷恋安妮的文字,看着看着倏地感觉心里最柔韧的地方霎时被膨胀开来。

安妮笔下的青春华丽得如同翩跹的蝴蝶,脆弱得像不堪一击的玻璃罐子。我喜欢她的直接、简洁。人性的善恶以及暗夜未央的鸢尾和轻轻揉碎流出芬芳汁液的花瓣,还有一幅望尘世间一脸漠然的神情,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我为之震撼。

很久之前抱着一本《告别薇安》来学校报到。遇见熟悉的面孔,心里洋溢着小小的暖洋洋的幸福。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我开始注意前面的一个女生。清秀的外表,高高扎起的马尾。她偶尔间转过头发现了我,轻轻地点头微笑,然后一直盯着我怀里的书。

我没头没脑地冲她晃了晃,说:“我喜欢《七月与安生》。”她愣了一小会儿,就说她也是。“一贯的清冷绝望,一贯的风格悲伤,感性一点说我更喜欢安生。我喜欢她一脸冷漠地站在大片大片金色雏菊的田野里,披散着黑发在风中飘飞。身后是绵延的火车轨迹。还喜欢她的独立,她的反叛,她的野性,她的激烈。所以对七月,我惟有深深的同情。”

之后,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好朋友。也顺理成章地知道了她的名字:莫暖。

我经常在想,莫暖是不是就是冷的意思。

莫暖说,她崇拜的是陶渊明,向往隐居,欣赏《桃花园》。当时还写了一篇随笔抒发自己隐者志向。接着文章发下来让她颇受打击,语文老师的评语竟然是:“志向好穷!!!”末了还打上三个大大的感叹号。后来就学会了写给老师看的八股文和自己心爱的文字。

但是莫暖一如她的名字,性格略显孤僻。平时一般跟人交往不多。我常常搞不清楚她到底需要什么却又离不开她,就像她也同样离不开我。

2005年,我们都不失为―个好孩子。长发,合体的衣服,眼神干净,背着大大的黑色宽肩书包,行走在黑色涌动的初三时光隧道。

我们说好一起考上高中,然后相亲相爱地老天荒。

――然后毕业了。

莫暖却去了加拿大,这是她有能耐的父母早就为她设计好了的。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爬上了学校最隐蔽的天台。或许是由于天气变凉的缘故,我竟有些恍惚,只记得那晚莫暖无奈的笑狠狠地牵动我的神经,未名的蓝色忧伤在温润的风里显得苍白而又无能为力。

临行前,莫暖送给我一盆黄灿黄灿的向日葵。在葵花墨绿色的秆子上还系着一条粉色丝带,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保重。

现在,我们隔了一个太平洋。想起莫暖的话,她说我需要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就要很多很多钱。这个冷僻却又真实温暖过我的女孩,像极了安妮笔下的安生。

池塘里的睡莲又开了。纯白而玲珑。

远方的田野上稀疏地丛生几株明亮的向日葵。历时风吹雨打骄阳烈日,依旧繁茂挺拔如一。

这是我喜欢的花。这是我所不能抵达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