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熟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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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梅熟雨落。

南方的夏季，在经历了一月的冬寒，二月的年庆，三月的料峭，四月的复苏，留給五月的，仿佛就只有连绵的阴雨和熟透的杨梅了。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意和霉味，天空依旧铅云密布，密雨依旧电闪雷鸣——和上一年一模一样。

但总有些什么，是改变了的吧。那些我们无法否认的、被称作“事实”的东西。我们不想打破它，改变它，于是只能手拿毛笔一点点地在那上面涂抹着，想要掩盖些什么，却又难以磨灭什么——那些我们无法变更的。别无他法，只能看着它在自己拙劣的笔下逐渐脱离原来的轨迹。终于，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朝我们难以预料的方向铺展过去。

不管怎么说，今年熟的杨梅与去年熟的杨梅，总归是不同的。

六月初会有高考，就在梅熟后半个月左右。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有这样的一群比我们年长的成熟的人，经历了这样一次考验。只是他们与今年的人，已经完全不同了，连物是人非都难以形容。曾经那样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被岁月一点一点地刻上老练与世故人情。

外婆有大半个月没有出门了，听说是因为前段时间下雨时扭伤了脚，到现在还疼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根。以往外婆的身体可是极好，去年的这个季节，她还能和外公早晨爬爬山采些野菜回来呢。可是现在的景况与那时已经截然不同了，希望她不会有事，还能再上山寻些野菜煮蛋給我吃。我一直怀念着那个口味，那个让时光都唇齿留香的味道。

杨梅熟了，熟得深红而甘甜。杨梅外总有层极细软的壳，听说杨梅没成熟的时候，壳上有硬刺，熟了就软了掉了。吃了这么多年杨梅，我已经学会了不被它的刺弄伤。去年倒还没有这么熟练，往往还会留一小块梅肉在壳上，现在自然是好多了。想来当年家乡梅园里婆娑的红影，如今也该是“人过留香小径处，满园人潮收获丰”的胜景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杨梅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成熟。在梅熟时节。不管有什么变了或是没有变。梅雨还是如约而至地降下福泽。我曾经想过，杨梅是不是一定要经过雨水的冲刷才能成熟呢?不然它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结果呢?时间不变，雨水不变，结杨梅的果树也可以不变，但下雨的云变了。长出的叶变了，结出的杨梅也变了。

我想，这些发生在梅熟时节的所有的变与不变，就是那些所谓的“事实”和偏离我们画笔轨道的东西吧。

但不管怎样，今年的杨梅又熟了。明年还有，后年再有……年年都会有梅熟的时节。

又是一年梅熟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