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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佛光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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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发端于印度,其后数百年时间,分为南北两个方向传播。北传佛教树立偶像和权威,构建完备的体系化制度,发展释迦牟尼的思想和教义;南传佛教恪守释迦牟尼朴素的修行和传教方式,保留了佛教最初的风貌。在缅甸蒲甘,在老挝琅勃拉邦,在柬埔寨吴哥……很多南传佛教盛行的地区,古老的遗迹和鲜活的现实交织,我们能深切地感受到在那些宁静的生活方式之中透露出来的善与真。

蒲甘告诉我们的一个词汇是“慈悲”

有人说蒲甘的佛塔有2217座,有人说有4000座,有人说有10000座,还有人说有四百万座。或者,具体的数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伊洛瓦底江东岸那一片广袤的平原上,看见这数不清的佛塔时内心所感受到的强烈震撼。

在炙热的阳光下,近千年前修建的佛塔反射出暗哑的朱红色,每一个佛塔里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公元1044年,缅甸王阿奴律陀登上王位,开创了蒲甘王朝的霸业,他先后征服了当时分裂的缅甸各个小邦国,实现了缅甸历史上的第一次统一。阿奴律陀在位期间,废止了当时缅甸流行的阿利教,转而大力推行南传上座部佛教,命令工匠大量建造佛塔,以此作为安定民心、维护和稳定统治的重要国策。自此,缅甸成为名副其实的佛国,南传上座部佛教成为缅甸文化的精神内核。

这座“万塔之城”里几乎没有什么居民,人们早已迁出曾经的“旧蒲甘”,在几公里之外建了一个新的小镇,小镇上的缅甸人为南来北往的游客提供餐饮、住宿、交通、购物等服务,他们任由客人雇着马车一座一座地去看他们曾经的塔,而他们自己对此几乎不发一言。在绵延不绝的蒲甘佛塔群中,我们坐着马车,从清晨的日出走向黄昏的暮色,一次次地脱鞋、穿鞋,一次次地进入不同佛塔的内心,拜谒那沉寂千年的佛像。一座座佛塔林立,看起来是如此壮观,但是一座座佛塔寂然而立,却又是如此的古老苍凉。一个王朝的兴盛与衰亡,背后都有着无数善与恶的汇聚,佛像的身躯越高大,现世的生活就越卑微。我们无从想象,在那些斑驳的佛塔外墙和残缺的佛像面容之后,隐藏了多少人默默无闻的一生。他们将自己所有的时间、精力、财富都投入这烈日下的营造中,只为了期许下一世轮回里的安然或荣耀。

佛塔建造或许有着美好的初哀,但这些耗时耗力的工程最终使蒲甘王朝走向衰败。在蒲甘的阿难陀寺,佛祖高高矗立,从塔寺外走进来的人们,仰头看佛,徐徐前行,会发现佛像的表情居然是灵动的。那神情,从喜到怒到哀到乐,在短短几十步的距离里,人与佛如此贴近,一同走过了喜怒哀乐的跌宕起伏。我在佛像前跪坐,静静凝望这一尊泥塑的面容,人生的诸种情味不过是弹指一瞬,帝王将相的丰功伟业和平凡如蝼蚁的点滴愿望,都不过是历史的烟云。在这座被称为蒲甘最美的佛寺里,有大大小小上千尊佛像、各种动植物和神兽的雕塑,白墙上的斑斑陈迹在阳光的映射下亦多了几分与时间有关的苍茫与庄严。

瑞山陀塔在缅语里的意思是“金色神圣的发舍利”,据说这座佛塔在建造之初是为了供奉佛发舍利。在印度佛教最为兴盛的孔雀王朝时代,阿育王把传说中佛祖的八颗舍利子集中起来,重新分配到84000个国家,这些国家为供奉舍利便纷纷建造舍利佛塔,佛塔成为佛祖的象征,是天地组成的宇宙之轴。在佛教信奉者心目中,见塔如见佛,拜塔如拜佛,人们绕着佛塔虔诚地行走,在佛塔前摆满鲜花、蜡条,定时为佛塔滴水、洒米花、拴线祈福。只是,今天的瑞山陀塔更多是在旅游攻略中作为蒲甘观赏日出日落的最佳地点被提及。

瑞山陀塔的台阶建在塔外的佛塔,这在蒲甘少见。世界各地纷至沓来的游客俯身低头,小心翼翼地登上十分陡峭的台阶,在平台上早早地找好位置,静静等待蒲甘的塔与太阳辉映的绝美时刻。据说,在遥远的不知名的星球上,居住着一位小王子。小王子的星球很小,小到只要挪挪凳子,他就可以再看一次日落。小王子悲伤的时候喜欢不停地看日落,有一次,他一连看了49次日落。日落时分的瑞山陀塔是拥挤的,却又异乎寻常地安静,人们不怎么说话,也许,他们的话都在心里对着遥远天边的辉煌太阳默默倾诉吧。阳光照耀善良的人,也照耀邪恶的人,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神的光辉,蒲甘的落日也因此而不同。

在蒲甘,阿南达寺最别致,瑞山陀塔的日落最美,达宾纽佛塔最高,达玛央基塔最大,苏拉玛尼塔的壁画最特别……这些都是外来者“他们”的想象和评价。对古往今来的蒲甘人来说,每一座塔都有一个属于它们的故事。蒲甘王朝每一次王室争权都会有血腥的杀戮,一个新国王的加冕,便会有一座辉煌的佛塔诞生。而那些小小的、衰败的、甚至已经湮没的佛塔,在荒草丛中不被人提及,谁能说它们没有负载最美好的心愿与想象,没有辉耀过最接近佛的善良与平等?普通的蒲甘人把毕生所得奉献给佛,奉献给让自己平静、安宁、单纯的信仰,而自己宁愿过着简单贫苦的生活,将现世的悲伤与苦痛悄悄收藏、忘却,期待下一世轮回里的福报与美好。佛塔的大或小、精美或简陋、有名或无名、消失或存在,都象征着那些荣耀或卑微的凡人,面对同样的生老病死时,并没有显著区别的恐慌与消解,这或者就是佛对众生平等的悲悯吧!

佛教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善与恶走到最终都会有报偿吗?佛教是有大悲悯的宗教,莫言说:“悲悯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恶人”。上苍对善最大的嘉奖,就是让善成为善,对恶最大的惩罚亦如是。在人类灵魂的深处,善与恶都是可怜的。“一堆破烂的偶像,承受着太阳的鞭打”,这个国度里的人们,无论多么贫困,多么简陋,还是曾经有多么的荣耀、罪恶或不堪,他们都在佛教的光辉里,借着佛塔赋予的信仰与力量,回到最初的良善与纯真,走向感染世人的唯美境界。你在种福田,我在化众生

琅勃拉邦的早晨异常清新,香通寺繁花盛开,僧侣们斜跨竹篓,赤足列队走出寺院,沿着开满鲜花的街道行走。路边跪坐着早已准备好赕佛的人们,他们总是黎明即起,早早地蒸好米饭,准备好蔬菜和水果,迎接每天准时到来的僧侣们。并不宽阔的道路十分洁净,一列跪坐的居民,一列行走的僧侣,三三两两拍照的游客,大家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奉行着南传佛教最重要最朴实的仪式——“次第乞”。每位僧侣经过每个跪坐的信众,都会掀开竹篓的盖子,信众就会把一小团米饭或一个水果放入竹篓,他们的配合如此默契,信众们不曾漏过一个竹篓,僧侣们也不会忘记一个信众,而仪式的时间又是如此短暂。20多分钟之后,僧侣们斜跨竹篓的身影便轻轻悄悄地从尘世中隐退,散入那座美丽寺庙碧绿的树影和宽敞明亮的殿堂里了。

历史上,南传佛教没有自己的寺院经济,僧侣们也不积累个人的金银钱财,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来自信众的物质供养。这种供养,并不是简单的“施”与“受”的关系,佛家修行之人出门化缘乞食,是为了渡化众生,众生施舍自己的财物,是在“种福田”,因而“给予”的人,其实是在“得到”福报,而“接受”的人,其实是在为别人消弭业障。在如诗如画的古城风景里,在湄公河滋养的旖旎风光中,琅勃拉邦告诉我们另一个关于佛教的词汇是“给予”。

自律,是最好的修行

吴哥巴戎寺的佛像是微笑的,这微笑神秘又美丽,人们叫它“吴哥的微笑”,我总是在想,佛像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忧伤呢?在这座位于吴哥正中心的寺庙里,有216张四面佛的面容在凝视着众生,还有1200米长的浅浮雕,上面刻画了多达11000多个人物,生动传神。

吴哥寺被称为“毗湿奴的神殿”,毗湿奴是印度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神,掌管着宇宙,住在最高天。12世纪吴哥王朝的国王苏耶跋摩二世信奉印度的婆罗门教,在祭司的建议下花费了大约35年的时间来修建吴哥神庙。很多人推测,石壁上那些巨大的佛像面容就是根据国王的样子雕筑的,喻示着国王死后将会化身成为毗湿奴,住在永恒的神殿里,因此,这里就很可能是吴哥国王的皇陵所在。

在印度本土,婆罗门教和佛教曾经有过斗争,最终,融合了二者的印度教成为印度宗教的主流。佛教在印度势微,却在印度之外的地区蓬勃兴盛。柬埔寨的吴哥继承了很多早期印度宗教文化的内容,后来又融入了以自律、修行、成阿罗汉果为核心思想的南传佛教信仰体系,他们说,毗湿奴是天神,他有九个化身,佛祖释迦牟尼就是毗湿奴的化身之一。

电影《花样年华》中,男主人公将自己无法言说的秘密告诉了吴哥的石洞,石洞寂静无言,是否能为他永久地保守秘密呢?很多秘密是不能说的,一个人也好,一个时代也好,甚至是一块被雕刻成佛的石头也好,太多的秘密都会让他们窒息。所以,人们需要修行,需要节制自己的欲望,通过日复一日的规仪和戒律来实现从人到神的趋近。南传佛教注重个人自身的修为,这里没有普度众生的菩萨,有的只是自己的修为,成自己的果报,自律,克制,是修行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在吴哥,我们想到佛教的第三个词汇是“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