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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书为凭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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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故书雅记,有益于国际交涉如此!”

历史是昨天的新闻,新闻是明天的历史。近两个月来,黄岩岛逐渐成为媒体聚焦的热点,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同时也牵动着国人的神经。面对菲方持续的无端寻衅,近日翻读史书,读到了这样一段史料,不仅豁然开朗,同时也感到底气十足。

这是清末民初著名学者陈庆年于己酉年(1909年)三月二十一日上端陶帅(端方)书一封,收于他的文集《横山乡人类稿》卷十,特抄录如下:

“近谈日商西泽占东沙岛一事,是岛明系粤辖。张安帅与日领反复辩论,彼始终欲以志书为凭,议归无着。而安帅自前年十月来电即云:遍考粤省志书,均无记载此岛确据。本年二月三十电亦谓:彼明知中国志书只详陆地,而海中各岛素多疏略,故坚以志书有载方能作据为言;其用意狡谲,情见乎词云云。是外人意在以志书苦我,而我若不能依据志书与之辩难,无以折服其心,即末由闲执其口。日来在舍间检阅所有海道各书,见陈伦炯《海国闻见录》、《沿海形势图》惠州甲子港之西,明有东沙一岛,其东北为田尾表岛,西南为南碣岛;当碣石镇之南海中即其位置所在。是日人所占之东沙,确为华属无疑。陈伦炯之父以习于海道,从施琅征澎台,事定,擢碣石镇总兵。伦炯为侍卫时,圣祖曾示以《沿海外国全图》,后于雍正初年又自台湾移镇高雷廉,故于闽粤一带海岛最所熟悉。东沙一岛,既西人所谓扑勒特斯岛,检英人金约翰《海道图说》谓是岛形如圆环,而伦炯是图于东沙岛即绘一小圈,与西人圆环之说适合。西人之来斯岛探此处深浅,据金书始于嘉庆十八年间,而伦炯此书成于雍正八年,其遍探海岛又在先世,则西人未能或之先也。何况东人乎。是书自刻之本庆年未见。仅见于《艺海珠尘》‘史部地理类’中。近人所著《柔远记》后有‘沿海舆图’三十页,于页末题曰:光绪七年六月,清泉王之春谨绘。其实既伦炯之图,毫无一字差异也。谨即从王书别订成册,奉呈精鉴。故书雅记,有益于国际交涉如此!治此学者日益寥落,不能办一机关杂志耳。近闻日人已以此岛认为我属,迩来粤中电音若何?甚盼,赐示知之。”

二、陈庆年购置大量藏书,并运用这些丰富的图书资源解决了一起外交事务上的难题,成功地维护了我国的领土完整

作为清末民初的著名学者,陈庆年长期淹而不彰,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在当时学术界乃至政界,其声名如雷贯耳,曾与梁启超、刘师培等大家齐名,以学术雄长海内,人称“江苏学者”。

陈庆年(1862-1929),字善余,号石城乡人,晚号横山,江苏省镇江丹徒人。一生淡于仕进,潜心研读著述,以治学广博精深显名于世。在学术上,于经史、教育、兵史、方志、地理、校勘、图书馆诸学无所不精;在学识上,通才宏阔,超越前人,著述宏富,成果丰硕,达数百万言,且多有创见独到之处,在学术界有很大影响。

陈庆年于光绪十二年(1886年)考取江阴南菁书院,与唐文治、吴稚晖、丁福保等人同学。

光绪十四年(1888年)考取优贡生。其后应洋务派首领张之洞邀请入幕,任武昌译书局总纂兼两湖书院分教,同时配合张之洞整治书院,改革教学,黄兴、宋教仁、曹埃布尔都是他的学生。

后应两江总督端方之聘,任湖南全省学务提调并筹建长沙图书馆。1906年,我国第一座国家图书馆即长沙图书馆建成,陈庆年功不可没。

在两湖执教的九年期间,是陈庆年从事史学研究的鼎盛时期,硕果累累。这一期间,他与梁鼎芬、黄绍箕、章太炎等诸多通达之士结识交往,以学交友,相互切磋,以教授历史而著名,被誉为“江东大师”。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四月,端方又一次邀请陈庆年到金陵,与之洽商江苏兴办学堂事,并再一次请他出任教职。陈庆年以久倦校事相辞,但同意了端方请他主持江楚编译局和江南图书馆的要求。

在此期间,陈庆年与缪荃荪创办我国第二座国家图书馆,即南京江南图书馆。后缪荃荪很快调任京师图书馆任职,因此江南图书馆实际上由陈庆年主持。在此期间,陈庆年购置大量藏书,并运用这些丰富的图书资源解决了一起外交事务上的难题,成功地维护了我国的领土完整,上述陈庆年致端方书札一封即由此而来。

三、“治此学者日益寥落”

在陈庆年致端方的信中我们可以看到,张安帅(两广总督张人骏)作为封疆大吏,在与日商西泽就东沙岛的反复交涉辩论中,明知东沙岛在明代即归属两广管辖,但日方坚持要中方出示 “志书为凭”,张安帅“遍考粤省志书,均无记载此岛确据”,因此交涉无成。在此情况之下,张安帅于1907年10月致电求助学识渊博的江楚编译局坐办陈庆年。

在1908年2月致陈庆年电中,张安帅又表达了自己的尴尬和无奈,指出日人明知“中国志书只详陆地,而海中各岛素多疏略”,而故意坚持以志书为据,其“用意狡谲”,如果我方拿不出志书之据,就没有办法“折服其心”,交涉只能失败。

陈庆年在接到张人骏来电后,义愤填膺,出于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责任感,夜以继日,在家中查阅所有海道图书,终于“见陈伦炯《海国闻见录·沿海形势图》惠州甲子港之西,明有东沙一岛,其东北为田尾表岛,西南为南碣岛;当碣石镇之南海中即其位置所在。证明日人所占之东沙,确为华属无疑”。

在梳理此史料过程中,陈庆年又查阅英国人金约翰的《海道图说》进行了核实,最后得出结论,此岛雍正间已见于华籍,早于英人金约翰《海道图说》八十余年,“西人未能或之先也,何况东人乎?”

后陈庆年把雍正间陈伦炯《海国闻见录》献给了端方,端方转交张人骏,经过几番唇枪舌剑后,中日双方终于在1909年签订了东沙问题条约,明确东沙群岛为中国固有领土,日本人立即撤出。

行文至此,笔者不禁感慨万千。某些史学问题的偏涩,与社会现实的“格格不入”,不仅存在于当下,同样也存在于崇尚经史之学的晚清社会。无怪乎陈庆年会发出如此之慨叹:“治此学者日益寥落,不能办一机关杂志耳。”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牛润珍先生的悉心指导,谨致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