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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父母谁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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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她起床后就径直走到女儿的房间,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在铺得整整齐齐的小床上。这是一个10平方米的小屋子,布置得非常温馨,干净得一尘不染。书橱里的书依然整齐地摆放着,夹着书签的字典和文具盒静静地躺在写字台上,衣橱里的衣物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体香气息,电视机屏幕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闪亮的光点……看着这一切,不知情的人,以为小主人刚刚出门上学去;知情的人,会忍不住流下泪来,因为10岁的小主人已经永远离开了人间。两年了,她还是没法面对女儿的去世,每天把房间打扫一遍,好像一直在等她回来。而这位母亲仅仅是上海几十万失去儿女的父母中的一个。

清冷墓前哭儿声

像这样痛失爱子爱女,沉浸在悲痛中的父母,到底有多少呢?这个数字恐怕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在上海,每天有18至20个未婚的孩子离开人世。如果以每天18个计算,一年就有6570对父母失去自己的孩子。估算一下,在我们身边正承受着这份绝望伤痛的人至少有几十万。

人们常说,人生最痛苦的三件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少年丧父是失去依靠,中年丧偶是失去伴侣,老年丧子却是失去希望。依靠和伴侣或许还会再有,但是希望没有了,人生的意义何在?如果孩子是在二三岁时去世的话,那么父母还年轻,可能还有机会再生一个。可如果孩子是在青壮年去世的话,那么他们的父母只能在绝望的怀念中度过了。倘若在过去,每对父母有五六个孩子,如果不幸失去一个孩子,那痛苦也会在其他孩子的欢乐之中渐渐淡化。可是,近20多年来,上海几乎每家都是独生子女,每对父母只有一个希望,一旦失去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上海青浦的福寿园里,有一个叫“童稚园”的地方,虽然名字和幼稚园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童稚园”里,安息着曾经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那里,川流着家长们不息的爱与悲伤。六一儿童节,一对中年夫妇来到这里,看望他们5年前离开的儿子。和往常的每个周末一样,他们来到这里,仿佛是每周定时看望离家住校的儿子。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他们当然也要来跟儿子说说话,不能让儿子孤单一人在这里过节。虽然已经相隔5年,但每次来到儿子安息的地方,母亲的眼泪总是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流不止。任何人看了这一幕都会为之感伤:天下父母最痛?清冷墓前哭儿声!

相隔不远处也传来阵阵哭泣之声,那里也站着一对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夫妻,同样是来看孩子的。墓碑照片上的孩子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两对夫妇曾在这里相遇过无数次。所谓同是天涯伤心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原本伤心的母亲看到跟自己一样伤心的人,忍不住彼此怜惜、安慰起对方来:“别在孩子面前哭得那么伤心,他一定不想看到妈妈哭的,他会难过的。我女儿生病时,看到我哭,她也会哭,其实我们应该要笑着来看他们啊。”刚才还在痛哭的母亲慢慢停止了哭泣,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跟自己一样苦命的人是那么亲切。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番话,她一定会觉得那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随便安慰她的,但眼前这个人一定了解她的痛苦,因为她们有着一样的遭遇,一定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两个母亲,渐渐把话题由悲伤,转向了快乐的回忆,聊起了自己的孩子,不知不觉就说了好久。

是谁说的,当快乐与人分享,快乐就会加倍,当悲伤与人分享时,悲伤就会减半。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同命相连的父母更容易走进彼此的心里,给彼此安慰。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不久之后,10对失去孩子的父母通过福寿园工作人员的介绍,走到了一起。

2003年7月,10户丧子的上海家庭相聚在一起,他们从下午聊到晚上,直到深夜仍不肯散去。因为他们有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情感需要宣泄。在平时,有些人要强,在别人面前装作坚强,只能默默把泪水往肚子里流;有些人不愿向别人诉说自己的痛苦,害怕别人怜悯的目光;更可怕的是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哪怕是多么调皮捣蛋惹人嫌的孩子,对他们而言,那都是幸福,而自己的心就会跟着揪起来地疼。但是在这里不同,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相同的经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最好的听众,哪怕你一再重复,他们也不会厌烦,因为他们知道你到底有多痛苦。

聊着聊着,他们觉得都离不开彼此了,如果能早点聚在一起那该多好。“上海不是有一个癌症俱乐部吗?其实我们也可以成立一个组织。”不知哪个人提议了一句,于是,在那一天,10对失去孩子的父母组成了一个特殊的组织――“星星港”。

有一种伤痛难以治愈

“星星港”的名字富有童话的色彩:湛蓝的夜空,美丽的星星在璀璨闪烁,那是可爱的孩子们,他们没有离开,去了一个更美的世界;地上有一片宁静的港湾,家长们相依相守仰望星空,他们每天都关注着自己的天使,守望着他们的成长。对我们来说,这样的解释充满了幻想,是那么的不切实际,但对星星港的家长们来说,他们需要用这种美好的想象来安抚自己。“我多么希望能有一部手机,可以和天上的孩子通话。”当一个50多岁的工程师说出他的这个愿望时,我们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痛。

孩子去世以后,他们就抑郁在自己的世界,无法再融入外面的大社会。每每看到其他人的热闹,他们都会有种难堪和伤痛,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是被幸福和快乐所遗忘的人。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再照过相,没有再看过电影,没有再逛过街,甚至不再过节……

1999年春节的前两个星期,严先生的儿子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一个13岁刚刚升入初中的学生,一个整天让父母操心的捣蛋鬼,一个热爱生活、钟情于画画的孩子,就这样一瞬间消失了,命运是何等残酷!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颠覆了严家人的温馨生活。那年以后,严先生的每个春节都在火车上度过。大年三十的晚上,别人都匆匆忙忙往家赶,他却孤身一人往火车站去,买一张最近班次的车票,坐在车厢里,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没有风景的风景。对他来说,这样的旅行是一次逃跑,“儿子去世以后,春节就是我的受难日。我总是想起以前,他围绕在我身边讨压岁钱,吵着闹着要我买新年礼物,欢蹦乱跳地到处去拜年……可是现在一切都是那么冷清。到父母家去会遇到其他亲戚,他们都是一家三口,我看着就觉得自己可怜;留在家里,朋友们又要上门来拜年,他们多半也是带着小孩来,每每看到和儿子年龄相仿的孩子,我又忍不住要想起他。如果他还活着该多好……现在,我看不得别人家的天伦之乐,还是跑开了清静。”严先生的躲避,正暗合了杜甫的名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失去孩子的父母往往有一张和年龄不相称的苍老的脸,和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忧郁的眼睛。然而这仅仅是外表,我们看不到的是他们心中的伤口。因为孩子的离开,他们变得异常脆弱、敏感,内心有一块不能碰触的领地,一旦踩到,悲痛就会像断开的水龙头一样倾泻而下。在我们这个以孩子为中心的社会,他们那结了疤的伤口随时会被撕开。

看电视的时候,里面有孩子欢乐的表情;逛街的时候,看到了适合孩子的童装;去菜场的时候,会想起这是孩子最喜欢吃的菜……伤痛和想念常常不由自主地涌上心来。不愿意和同事一起上班,不愿意和亲戚朋友来往,不愿意在街上和遇到的邻居打招呼,他们就害怕听到对方说起任何孩子的话题。冷女士回忆女儿刚去世的时候,她说:“整整一年,只要听到办公室同事说起孩子的事情,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现在好多了,我会先走出去,然后在门口悄悄流泪。这种好不是说不痛了,而是时间长了学会控制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永远的痛,无论时间怎么流逝,都不可能治愈。

鲁迅说:做梦的人是幸福的,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这话对他们来说太贴切了。但愿长醉不愿醒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在梦里能看到孩子的模样,能听到孩子的笑声,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快乐的时候。“星星港”就是这样一个不打扰他们做梦的地方,在这里大家惺惺相惜。中年丧女的王女士,每周从女儿墓地带块石头回家,晚上和它同枕共眠,下周再把石头送回墓地,换一块新的石头回家。对她来说,女儿就是这块石头,她把自己的余生都悬在了这块冰冷的石头上。周围的人都觉得这是一种病态,但无论怎样劝说,一切还是无济于事。后来,王女士参加了“星星港”,在一些老会员的开导下,她渐渐打开了心扉,第一次感受到,失去女儿后的天空仍然有阳光。

疗伤的过程所面对的痛苦可能比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还要致命。没有经历过的我们都没有权利表达自己的同情,甚至是一丁点的理解。

失去孩子的日子有多难

张恨水的小说里说:“世界上每天一个人吃饭的,不计其数,然而没有多人共餐的盛况在前陪衬着,也就平常了。所以一个冷淡的所在,最怕是有过去的繁华来对照。”在人生的这场盛宴里,孩子早早离席不告而别,面对杯盘狼藉的局面,留到最后,还恋恋不舍的人必然是最痛苦的。所谓:死者已矣,生者长戚戚!

他们曾经是父母,现在却没有了孩子。虽然没有孩子,可从心理上他们仍然无法摆脱“父母”的心态。他们总是称呼自己“军军爸爸”、“清清妈妈”,他们总是在餐桌边保留着孩子的坐位,他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和孩子说话写信……孩子永远都在,只是在他们的心里,不是在生活里。

有孩子的三口之家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关系,一旦缺了一个角,就塌了,孩子所带走的欢乐不是用简单的三分之一来计算的。台湾作家黄春明的诗《国峻今晚不回来吃饭》,就是写给他早逝的儿子。

“国峻,我知道你不回来吃晚饭,我就先吃了。妈妈总是说等一下,等久了,她就不吃了。那包米吃了好久了,还是那么多,还多了一些象鼻虫。妈妈知道你不回来吃饭,她就不想烧饭了,她和大同电锅也都忘了,到底多少米要加多少水?我到今天才知道,妈妈生下来就是为你烧饭的。现在你不回来吃饭,妈妈什么事都没了,妈妈什么事都不想做,连吃饭也不想。”

看看一个做爸爸的人用日常生活的语言轻描淡写地说出心中无可言喻的痛,那种感受一定是有分量的。一句“妈妈生下来就是为你烧饭的”让许多做家长的感同身受,孩子不在了,做母亲的也就没有烧饭的欲望了。大部分的中国母亲都是为子女而活,挽着菜篮上市场的时候,想的都是孩子爱吃什么。突然有一天,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什么都不用再做了,整个生活都好像被掏空了,他们的心情该是多么失落,多么冷清。

今年45岁的张军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他的女儿在16岁那年患上了白血病,如花似玉的青春荒废在了冷冷的病床上。女儿在医院躺了3年,这段时间里,孩子受了许多的苦,张军夫妇更是倾家荡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很多人也劝我们放弃,但是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死亡,做父母的能忍心不管吗?”张军和妻子商量好,只要孩子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治疗。“孩子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我们只想着伤心和难过,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是现在,当我们渐渐平静下来,夜晚,我们俩躺在床上想着将来老了该怎么办?想得浑身发紧,因为想到现在虽然是两个人,但终有一天要变成一个人,然后病倒在床上,行动不方便了,拉一裤子屎啊尿的都没人给洗,那时候更加悲惨了……”张军哽噎起来,几乎没能再往下说,也许是因为不敢再往下想。

对于像张军夫妇这样失去唯一孩子、生活遭受惨重损失的年已半百的夫妇来说,这样的打击更为实际也可能极其致命。因为他们晚年赖以生存的根基异常单薄和脆弱,一旦他们没有足够的积蓄,谁来支撑他们风烛残年的生活呢?

爱在延续,生活在继续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一种人生滋味呢?一个生龙活虎的青春少年从此便在他的亲生父母跟前永远地消逝了,这样的一个家庭,生活中还有什么能够支撑他们去完成生命的旅程呢?

“星星港”的成立或许就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

在这以前,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已经没有了欢乐,没有了希望。金钱和功名,别人每天为之奋斗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毫无意义。他们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孩子的墓地,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孩子说话。但自从有了“星星港”以后,他们找到了第二个可以宣泄感情,可以稍稍宽慰的地方。

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在第一次参加“星星港”活动的时候泣不成声。她不是为那么多同命运人的遭遇难过,而是为同命运人脸上绽放的阳光而流泪。她无法想象有这样遭遇的人还能如此洒脱地唱歌跳舞,吃饭聊天。半年以后,当她继续参加“星星港”活动的时候,她也学会了把悲伤收起,用真诚的笑容面对新来的会员,告诉他们要勇敢地生活下去。只有同命运的人才能理解同命运的人,别人的劝慰都是隔靴搔痒,他们的话才能真正起到相互鼓励的作用。

“星星港”里的很多人都有一个心愿:大家生活在一幢房子里,早上有工作的人去上班,没工作的人就留下干家务,晚上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娱乐,好像世外桃源一样。他们可以抛开所有的烦恼,不用担心一句无意的话会“触心境”,也不用担心生病了没人照顾。但这一切毕竟只是理想,“星星港”能做的不光是逃避现实,更多的还是要面对现实。

年近六旬的鲍贤国现在是“星星港”的负责人,3年前当他的女儿不幸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是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但是有一次,他在整理遗物时发现几张献血证书,才发现原来女儿一直背着父母参加无偿献血。想到女儿平时的孝顺乖巧,还有她对社会的这份责任心,他禁不住悲从中来。“女儿走了,但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她以前是这么热爱生活的人,如果看到我们消沉,也一定会难过的。所以为了她,我们也要变得坚强起来。”“星星港”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因为孩子,他们失去了希望;也是因为孩子,他们选择重新生活。“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们开展了很多活动,去儿童医院看望患白血病的孩子,去少教所感化误入歧途的少年,去敬老院照顾寂寞的老人,这些活动不仅仅是在帮助别人,也是在帮助我们重新走进这个社会,让生活过得更有意义。”

“当我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会稍微好一点。”这句话是家长们的共同心声。对他们来说,孩子过早地离开了这个社会,留下了太多的遗憾。柯斌的女儿朱清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孩子,但不幸的是在她16岁的花样年华,却得了癌症。朱清在病重期间参与了保护“母亲河”的植树造林行动,当时因为经济紧张,她只捐了30元钱,对这件事情她总是过意不去,一直想凑够200元钱,捐上一亩林。2001年的春天,朱清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柯斌在在整理女儿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包得整整齐齐的200元钱!柯斌知道,这是清儿瞒着他们一直在悄悄积攒着的钱,是要汇给“读者林”的捐款,只因生命的脚步太快了,还没有来得及将它汇出!从此每年女儿生日的这天,柯斌会再捐上200元钱,完成女儿的心愿。更让柯斌感动的是,她发觉每年都会有人以“清清”的名字给“读者林”捐款。“清清是个优秀的孩子,她对社会充满了爱心,虽然她现在离开了,但是她的这份爱心仍然在延续。”以前,柯斌为女儿而骄傲,现在,她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也能让女儿感到骄傲。

离开的孩子们是优秀的,“星星港”里的家长们希望把这种优秀延续下去,传递给孩子身边的人。经过严寒的人,倍感太阳的温暖;人生遇到灾难,最懂得爱的力量。

“星星港”是集结了更多的泪水,但是当“泪飞顿作倾盆雨”之后,他们的心却渐渐亮了起来。它的发展壮大是以一个个家庭的不幸作为前提的,但是不幸的家庭又能在“星星港”里一同眺望天上的孩子。

做完这个采访的时候,我们的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东西,沉沉地喘不过气来。听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们诉说那些故事,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表情,我们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陪着他们一起受累。从来没有哪个采访,让我们有如此深刻的感受,感受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看看生活中做父母的,还在为孩子的学习成绩烦恼,还在为孩子的漂亮与否担心,还在为孩子的终身大事焦急,还在为孩子的工作前途而忧虑……却难有时间停下来看看孩子的脸。去想象一下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吧,或许就能稍稍领略生命的重量。我们是不是应该少一些计较而多一些感谢?不管计较的是什么、感谢的是谁。

曾经看过一本书,一个母亲清楚地记录了失去孩子后的一年是怎么度过的。书的序里面是这样写的:“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的永远失落,教会了我许许多多,其中最重要的两点是:连最无价的、最无可取代的珍宝都失去了,这世上纷纷扰扰的许多身外物自然是可有可无;失去了的既然不能复得,就该好好珍惜仍然拥有的……我过去这一年得以走过此生最危险的钢索――底下是沉落与自毁的万丈深渊,只要我稍生放弃的念头……下坠是最容易的。”

没有人愿意承担死亡的重量,死亡却像一颗下坠的石头,狠狠击中人心,把生存的意志沉到最深处。谁也阻挡不了悲剧,制止不了死亡。如果这些病症、意外和遗憾能够填补些什么的话,让不懂得珍惜的人学会珍惜,不懂得分享的人能够付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