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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15分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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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发源于西班牙的所谓“分子美食”(MolecularGastronomy)席卷全球。而今,开创“分子美食”的西班牙名厨亚德里亚(Ferran Adria)已宣布,他的创始店“斗牛犬餐厅”决定关闭两年。今年西班牙的“美食峰会”已不谈此调,而开始回归饮食的根本,包括食材的来源与生产,自然保育等课题。

“分子美食”退潮,一切又重回饮食的根本,这实在是很有警惕意义的启发;今天的世界,大家都讲究“点子”和“夯(热门,红火)”,但点子多又怎么样?一件事很夯但又能夯多久?如果偏离了根本,许多事不过是泡沫一场!

当今是个资讯时代,由于对资讯的需求量大,它当然一定程度改变了人们的认知。例如,以前美女要出人头地的机会少,人们对美女的认知遂容易模式化,不符模式遂认为不美,而今女人露相的机会增多,大家对美的认知遂变得多样化,美国普普艺术家安迪沃荷遂有“美女何其多”的感觉,但也正因人们对信息的需求量变化,现在这个时代人要出名也就变得相对容易,因此安迪沃荷遂有每个人都可以成为“15分钟英雄”这样的名言!

资讯时代要出名已变得愈容易,特别是国际网络兴起后,更可以主动抢着去出名。只要有点子,敢塑造另类,媒体就会报道,甚至还会夯起来,这乃是“分子美食”得以一红多年的原因。近代艺术界有个“年青英国艺术家”(Y'BA)派别,他们多半出身同一家美术学校,学校里最重要的课程就是“在艺术家过多的时代如何存活”,教的就是如何塑造话题与新闻。在国际网络时代,自拍自演贴上网的风气日甚,其实都和人们想要成为“15分钟英雄”有关。

每个人都能出名15分钟,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以前资讯寡占,出名的就是那少数达官显贵与明星,这实在有欠公平。不过,正因以前出名不易,因此出名都只是附带,必须先“立德”、“立功”、“立言”,然后才可能“立名”。而今,“立名”本身就成了目的,“立德”、“立功”、“立言”已经不必,这样“立名”可能会一时很夯,但又能夯多久?“分子美食”还用凝胶和乳化剂来掌控食物的花样,但这种花样又能秀多久?

因此,“分子美食”退出,重用饮食基本面,它其实已等于玩花样的“立名”退潮,重回“立德”、“立功”、“立言”这种根本。名是一时的,根本才恒久,只争一时,不但会失去恒久,而且那一时都非常短暂。

于是,我就想到美国最重要的女诗人爱尔丽・狄瑾逊(Emily Dickinson,1830~1886),她毕生写作,但对出名却充满了恐惧,她的作品在活着时,只发表了寥寥数首,但死后却声名目高,可说她的名必与历史共绵延。她曾有这样的句子:

变成头号人物真太可怕了

何等招摇亮相――像只青蛙一样

在冗长的六月六宣扬自己的名号

对着那向你膜拜的泥淖!

以前的人对出名知道忌惮,知道出名的虚假,因而在基本的“立德”、“立功”、“立言”上努力,现在的人则不然,“立德”太旧,“立功”太操劳,“立言”则要搞到皓首耄耋为止,因此还是快速立名最讨巧,动脑筋想点子,厚着脸皮塑造新闻,这也是近当代各种小聪明日受发达,大聪明反倒愈来愈稀少的原因,社会上充满意义不走的小内容,它可以新鲜一时,但就和“分子美食”一样,很快就云散烟消。

资讯时代小点子多,会赶走大聪明,当代美国学者雅可比(Russell Sacoby)就指出过,大问题不去解决,人们只是常弄小聪明,它会造成“零售清醒(聪明),批发疯狂”的局面,雅可比倒真是掌握了资讯时代的矛盾缺陷!

因此,抛开短暂的“立名”,而回以根本。知识分子关心“立德”、“立功”、“立言”,厨师不再玩花招而返璞归真;其他每种行业也都去关心各行业真正本质的课题,或许这才是不随波逐流,站定自己脚根的不二法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