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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AA制”失败,部长白天当官晚上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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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是市重点高中的高三班主任,丈夫是区委统战部副部长,两人相约:各自在岗位打拼,互不干涉“内政”。然而,“精神aa制”使他们缺少交流和沟通,成功不分享,烦恼也不分担,结果导致一场家庭灾难。

2008年6月2日,丈夫在家中被四平市英雄街派出所民警抓获。五年间,他晚上实施抢劫10多起――统战部副部长白天当官晚上变身劫匪,全城一片哗然。

互不干涉,事业型夫妻相约“精神AA”

38岁的于某出生在吉林省四平市一个普通家庭。1990年,他考上长春大学哲学系。很快,他被美丽知性的同班同学徐芸(化名)吸引。徐芸为人稳重端庄,品学兼优。

1994年,24岁的于某大学毕业,分配回到四平市某中学任教。徐芸被分配到四平市一所重点高中任教。

走上工作岗位后,于某在学校时练就的组织才能很快显现出来。很快,他被任命为校团委书记。

不过,自从离开教师岗位,于某不再喜欢与徐芸探讨业务。他们虽然相爱,但工作不同,方法也不同,讨论起业务来,两人会因坚持自己的原则互不让步,闹得不愉快。每当这时,只要不再谈业务,两个人马上就会和好如初。

1996年,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于某和徐芸喜结良缘。一年后,徐芸怀孕了。让于某更高兴的是,他的努力也收到成效,某区委宣传部看中了他的才能,有意调他到宣传部下属的文明办工作。当时,教师收入并不高,而进入区委宣传部,单纯从收入上来看,就比当教师强多了。

1997年底,于某一家双丰收,徐芸生下虎头虎脑的胖儿子,他也被调到某区委宣传部文明办工作。工种变了,于某跟妻子在业务上更没了“共同语言”。于某回家不唠工作上的事,徐芸就装作很好奇地追问。

妻子打听自己工作上的事,像在监视自己一样,于某很反感。于某觉得自己迟早要当上干部,再也不能让妻子干涉工作了。他跟妻子谈判,两个人事业不同,工作方法和努力方向都不一样,以后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打拼,互不干涉“政务”,回到家里都不要唠工作上的事,免得增加烦恼。

徐芸个性刚强,不愿服输,丈夫提出“精神AA制”,她也赌气同意。夫妻俩都不把工作带回家,回到家谈的都是孩子、家庭等共同话题,真的少了许多争执,家庭生活变得和谐了。

调入文明办后,于某的职务级别为普通科员。他很自信,文明办的材料几乎全由他来写。名声传开后,其他一些部门的文件、材料也纷纷找他润色。很快,区委大院里的人便与他熟悉了。

起初,于某对自己能得到信任很高兴。但在文明办写了三年材料后,他厌烦了。写材料跟写文章不一样,写文章能署上自己的名字,体现劳动所得。写材料在很多时候没法署名,除了了解自己的领导外,其他的上级领导根本不知道是谁写的。看着领导拿着他的讲稿在大会上“宣读”,看着领导按照自己提出的工作方法办事,他觉得:领导也不过如此,自己也有当领导的能力。

2002年,于某终于被提拔为文明办副主任。得到提升,他本当万分高兴,却满腹怨言:“当了五年大头科员,早就该提了。朝里有人好做官,否则的话,能力再强,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他总结自己之所以提升得这么慢,就是因为“上头”没人提携。

于某思想方面的变化,徐芸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进入仕途发展后,徐芸几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家务,在带好儿子的同时,努力钻研业务,一步步晋级为高级教师,成为学校的骨干教师。她的职称提高后,工资竟然高过于某。妻子的工资比自己高,于某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不爽。

这时的于某一家,夫妻俩在当地已属中上收入水平,他们在高档住宅小区买了楼。房子有了,工作稳定,收入可观,孩子聪明,夫妻恩爱,他们一家让许多人羡慕。

可让于某感到遗憾的是,文明办副主任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并没有实际的权力。

竞聘失败抢劫让他神奇般走出阴影

尽管于某心存不满,他并没向妻子一吐为快,而是把委屈憋在心里。他觉得把所有的心事都装在肚子里,这才是大丈夫城府深的表现。另一方面,他遵循“精神AA制”,不能把工作中的不快带回家。

2003年,区委宣传部搞岗位竞聘,于某感到机会来了,他准备竞聘区委宣传部副部长一职。

纵观另外几个竞聘副部长的对手,无论是文笔,还是业务水平,都不如自己,于某志在必得。一轮演讲下来,他自认为只有自己讲得最好。最终投票结果,于某竟然落聘了。得知落聘消息后,他怒火中烧,认为是“能力没干过关系”,是对他才能的污辱。可他表面上装得嘻嘻哈哈、满不在乎。

以前,于某把不快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也就不知不觉排解没了。可这次失败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堵得无法呼吸。他已经33岁,第一步没迈出去,机会只会越来越少,难道真要窝在文明办一辈子吗?

当晚,于某骑自行车去接妻子。这时,徐芸正带高三毕业班,特别忙,晚自习要上到9点才放学回家。每天晚上放学,于某都去学校班车点接她。夫妻本就不交流工作,徐芸当班主任后忙得家都懒得顾,更没心思关注丈夫了。她没有发现丈夫内心深处的变化。

妻子带毕业班,忙得两头不见日头,家里的事更多时候交给了于某。以前,于某并没有觉出有何不妥,自己工作宽松,业余时间多,多分担点家务很正常。可是,这次落聘后,他反复琢磨,感到自己之所以“沦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因为“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导致的。

想到这一点,于某更感到心火难泄。他急于寻找心火发泄口。

停车在暗处,于某思索是用石头砸车还是砸住户的窗玻璃。这时,路口急匆匆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年轻女人见于某站在昏黑的路中间,脚步迟疑一下,仍然走了过来,只不过贴着路边走,打算绕过于某。就在年轻女人将要走过去的一瞬间,于某突然冲过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

女子被吓坏了:“你要干吗?”于某在搂住女子脖子时,仍然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标是要干什么,女子的话一下让他有了目标:“别动,抢劫!”女子一听抢劫,下意识地抱紧了拎包。于某拽了两下没拽动,气恼地踢了她两脚。女子害怕了,主动递上拎包。于某接过手拎包,竟然愣在那里。女子趁机转身就跑。

女子跑没了踪影,于某仍如在梦中:自己怎么突然动手抢劫了呢?一想到抢劫,他才如梦初醒――抢劫可是犯罪呀!他像被火烫了一样把女子的拎包扔得远远的,跳上自行车疯了似的往妻子学校骑。

抢劫过后,说不出来的刺激和紧张竟将于某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做完坏事的他在妻子学校外的小吃店要了一瓶啤酒,一小口一小口呷完,这才压住狂跳的心。妻子下班时,于某已经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接到妻子,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

接下来几天,于某一直担忧那个女人会不会报警。警方会不会找到自己。心里有了新的关注点,于某再也没心思考虑自己的遭遇是不是公平了,竟然神奇般地一下从竞聘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如果警方找到自己,自己会不会被判刑。如果判刑了,自己又该怎么办。于

某反思自己,觉得他在工作、生活中还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够,应该在警方带走自己之前,把自己没做好的弥补上。

心里有了弥补想法,于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主动做家务了,甚至连妻子的衣服他都洗好熨平;在单位里,他更是任劳任怨,什么活都抢着干,再也不满腹怨言。区委宣传部领导几次在大会上表扬他工作积极热情、不讲条件、不讨回报。

丈夫的变化,徐芸看在眼里,她猜想丈夫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但碍于“精神AA制”的约定,几次话到嘴边想问一下,她都强压住了。她悄悄向丈夫的同事打听,这才得知丈夫落聘的事。看来,丈夫是心情郁闷才这样的。不过,他用劳动的方式来排解未尝不是好事。徐芸放心了,压根没往别处想。

后悔万分,“精神AA”不能化解烦恼

几个月过去,一直让于某担心的警察并没有来到他身边。看来,那次被抢的女子没报案,或者报案了,警察因没有线索没查出来。他因此得出结论:只要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不会被人发现。当然,谁能想到一个仕途光明、衣食无忧的人会去抢劫呢?

2003年12月,于某跟同学聚会喝酒时,吹牛说自己是单位的“台柱子”,结果遭到一个同学的抢白:“你再能干,那地方也是清水衙门啊!”搞得于某万分郁闷。一连十多天,于某的心情也没有好转,他想了多种方法开解自己,但是不管用。

晚上接妻子时,心情烦闷的他又看到了一个独自行走的女子,并再次实施抢劫。

抢劫后,于某一连紧张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里,他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因抢劫转移了注意力,他心中的郁闷竟然一扫而光,工作起来极为高效,写文章时也思路敏捷。

于某跟同学喝酒的事徐芸知道,丈夫回家后就变了样,她猜想一定是被同学刺激了。她本想宽慰丈夫,但是一想到丈夫面子上可能受不了,就忍下了。

2004年年初,于某因业绩突出,被评为2003年度先进个人。于某大喜过望。因为抢劫而因祸得福,这让他万万没想到。他利用自己所学的哲学思维分析原因,得出结论是,抢劫能转移注意力,舒缓工作压力。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压力过大的时候,面对生活压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舒缓方法。有的人千金买醉,有的人彻夜狂欢,有的人疯狂锻炼……

有了理论上的支持,于某的心理就此产生畸变。他给自己定下规矩,抢劫时绝不伤害对方,如果对方反抗,就放对方一马。为了便于抢劫,于某准备了一把水果刀。有一次,徐芸看到了他这把刀,问他带刀干什么,他说防身用,徐芸就没有多想。

从此,于某只要心情一烦闷,就在接妻子的途中作案。他劫回财物后,不花也不用,分门别类登记后藏在家里或单位办公桌里。他不敢让妻子知道,怕妻子担心,说他变态,破坏了自己树立起来的形象。

2006年末,于某抢劫一名女子后,该女子报了案。四天后,警方根据线索找到于某调查情况。于某镇静自若,说自己是国家公务员,什么也不缺,怎么会去抢劫呢?警方想让被害女子辨认,可是被害女子离开了四平市,无法作证。没有直接证据,警方只好释放他。

这次事件后,于某安静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安心工作,业绩有目共睹。

2007年3月,于某被调到区统战部任副部长。这次他感觉自己开始“走点”了,起码别人在介绍他的时候一口一个“于部长”。如愿走上领导岗位,于某大喜过望,他下决心好好工作,再也不去抢劫了。然而,让于某没有想到的是,做坏事是会上瘾的。将近一年不抢劫,他竟然心痒难挠,心神不宁起来。

2008年2月,于某忍不住又抢劫了一次。这一次,被抢的女子刚从银行取出钱来,路上就被抢了。她及时报了案。

根据女子的描述,警方勾勒出一个不施行暴力的“温柔劫匪”形象。几年间,警方共接到11起类似的抢劫报案,劫匪都是单独作案,每次抢劫时,很少拿凶器,偶尔会带一把尖刀。但劫匪在行抢时,从来不伤害抢劫对象,即使作案不成,也不会行凶。警方通过并案分析,认为这11起抢劫案是同一人所为。

5月,四平市开始风传要从白山市调来一位市长。面对坊间的传闻,在机关工作多年的于某意识到这不是“空穴来风”,觉得自己政治上的机会来了,想让这个新来的市领导认识他,提拔他。

这个想法让于某万分兴奋,一连几天睡不好觉,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才能跟新领导搭上关系。找人介绍,可翻遍自己的朋友圈,没有这样的“桥梁”;直接主动自我介绍,自己和人家隔着好几个级别,会让对方笑话不懂规矩的。怎么办?他本想跟妻子商谈一下,可是看着妻子每天上班累得话都不爱多说一句,就又闭上了嘴。几天休息不好,于某又开始心情烦躁起来。

5月30日晚,于某在接妻子的途中骑车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小区。他看到一个单身女子在路上行走,已经三个月没抢,他突然再次产生了抢劫的冲动。他像大脑不受控制一样追上去从身后将其抱住,威胁后动手抢包。没想到,这名女子抓着包不放手,于某气恼了,挥出一记老拳。女子被打晕了,于某趁机抢下皮包后骑车逃离。

于某没想到,他抢劫的女子是四平市电视台的主持人欣怡(化名)。案发后,欣怡及时报案,引起警方高度重视。

于某抢劫后,从手机里储存的照片确定被抢女子是欣怡。欣怡总上镜,他认识她。也许是感觉欣怡会和自己联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手机带在身边,幻想欣怡会打电话联系他。6月2日,欣怡的电话突然响了,传出女子的声音:“欣怡,你在干吗?出来吃饭啊!”于某觉得打电话的肯定是欣怡的朋友,就没好气地说:“欣怡睡觉了。”

6月2日傍晚,于某在家中被四平市英雄街派出所民警抓获。原来打电话的人不是欣怡的朋友,而是警察。警察通过技侦手段,确定了他的位置。于某被抓后,警方在他家中和他的办公室内搜出1万余元的现金和六部手机,2月被抢女子的编号相连的钱也在其中。

得知丈夫因抢劫被捕,徐芸万般不信。她和丈夫朝夕相处,没见他有异常,更没见到他抢回来的赃物。面对警察询问,她甚至起誓:“我爷们能干那事的话,我就从楼上跳下去。”然而,事实证明她被表象欺骗了。于某向警方坦白了所有罪行。

徐芸后悔万分:“早知道当公务员的压力这么大,我就不跟他搞什么‘精神AA制’了,那么一大帮高三考生的烦恼我都能化解,怎么就不能化解自己老爷们的心理烦恼呢?”

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博士、心理咨询研究中心专职教师曾保春点评:

于某几年间的不轨行为,妻子为什么浑然不知?很显然,这跟他们的“精神AA制”有关。在某种程度上,这对夫妻成了对方最熟悉的陌生人。由于在精神交流方面存在“隔离墙”,表面上这个家庭风平浪静,这对夫妻没多少冲突,于某也因此一次次错失了在妻子面前释放压力的机会。

现实中,很多都市男女不太愿意将工作中的烦恼带回家,都不想让职场的纷争和是非影响配偶心情。其实,这种做法弊远大于利。现代人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而精神压力则比过去大得多,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竞争异常激烈的职场环境中,个人的很多烦恼因工作而生,却无法在工作中排解,而配偶通常能扮演缓冲调解角色。

今天,男女基于相互爱慕而结合远多于一起搭伙过日子,在精神、社会交往等方方面面,他们更追求高质量的相互契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能力为对方分担压力,同时也需要对方为自己减压。当一方遭遇难以承受的压力时,如果想到的倾诉对象不是配偶,那么,这对夫妻十有八九在感情方面出了问题。真正的相爱,不是成功时为你举杯,而是你深陷困境时,无私地支持你、陪伴你,因为这不仅是夫妻的义务,更是一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