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公民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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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公民的死亡是社会悲剧，再判处夏俊峰死刑，将是社会难以承受的悲剧，中国司法也将长期笼罩在夏俊峰案阴影下

一、认定夏俊峰构成故意杀人罪，属于定性错误；判死刑，更是量刑错误，有违刑法规定

1.案发前夏俊峰并不认识被害者，无冤无仇，该案的起因是2009年5月16日城管申凯、张旭东等十几人野蛮执法。

2.野蛮执法后，城管强行将夏拽上车，带到办公室殴打，申、张二人的行为构成非法拘禁。

3.夏俊峰被羁押时，警官曾将其胳膊上被打的伤拍摄下来，一审开庭时出示的两张照片，有力地证明了夏俊峰被殴打的事实。

4.从死者的伤口形态分析，当时申、张两人正俯身对夏进行殴打。

首先，非要害部位的刀刺不符合故意杀人的特点，如果是故意杀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应该刺紧要部位。

其次，申、张身高均超夏俊峰，如均为站姿，不可能在胸部以上形成左上右下走行或右上左下走行的刺创。当时夏俊峰半跪，右手持刀，只有向前上方和左肩后乱捅，才能形成被害者胸部上方的左上右下走行或右上左下走行的刺创。这表明，夏俊峰被踢成半跪姿势后，申、张二人仍未停止行凶，而是俯身继续殴打。

最后，夏俊峰的权力、地位等与城管差距悬殊，被限制人身自由后，夏主动殴打执法队员，绝不合常理，只有突然且紧急的防卫，来不及闪躲才能解释刀伤部位、走向和次数。

5.夏俊峰防卫时所用的小刀并非事先准备，他是被城管猛踢下身，在用手捂痛处时，才摸到揣在兜里的小刀。

综合夏俊峰被抓过程，根本不具有积极追求或放任被害者死亡的主观心态，其行为模式也与故意杀人的行为方式完全不同。当时夏俊峰被非法拘禁的状态在持续，野蛮殴打也没停止。在行凶者非法侵害行为进行过程中，夏俊峰出于防卫本能，被迫防卫，符合正当防卫的全部法定要件。依照刑法规定，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6.夏俊峰的防卫行为虽然造成严重后果，但并非防卫过当。

防卫过当是指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给不法侵害人造成重大损害的行为。对“必要限度”的把握，须结合各种因素综合考量。彼时，夏俊峰处于非法拘禁状态，两城管拳打脚踢虐待夏俊峰，此时，除了用随身携带摆摊用的小刀，没任何其他办法可以制止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夏俊峰说，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应”，这是最典型的正当防卫的心理状态。退一万步，即使防卫过当，按刑法第20条第2款，也应免除或减轻处罚。即使夏俊峰因防卫过当而犯罪，也绝非故意杀人罪。至于他因防卫过当构成何种罪名，则不是辩方的事，辩护人要做的是证明控方指控罪名不能成立。

二、反思城管体制，维护司法尊严，避免司法专横

本案判词简单蛮横，控方证据照单全收，辩方证据视而不见，证据矛盾未解释，无法解释的证据干脆不提……在这份死刑判词中，可看出法官比控方更积极，法官意图成为迫不及待的行刑者。

1997年城管出现，弊端毕现，罪行累累。迄今未有一部全国性城市管理法或行政法规，城管“执法”于法无据。缺乏规范、领导机构缺失、法律监督缺位、僭越权力，城管素质参差不齐，借执法之名行夺财害民之实。在法律地位不清、权力制约不力的制度下，暴力已成为城管制度的需要，法外暴力更是变态的需要，也必然是普遍存在的，并得到居庙堂者的默许。法外暴力得不到有效监督和制裁，将会滋长使用暴力的积极性。暴力一旦开始，在具体制度纵容下、在群体心理传染下，就会成为习惯。申凯和张旭东是我们的同胞，也是城管制度的受害者，我对他们抱有同情心，他们的不幸，也是整个社会的不幸。

城管制度已让两个家庭破碎，难道非要让第三个家庭破碎吗？我们已失去两个公民，已为城管制度付出了沉痛的代价，难道我们非用司法的公正为城管体制弊端和城管队员的野蛮背书？难道非要把司法当复仇之手，置夏俊峰于必死之地，让父母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两个公民的死亡是社会的悲剧，再判夏俊峰死刑，将是社会难以承受和接受的悲剧，中国司法也将长期笼罩在夏案阴影下。如果正当防卫被判死刑，那么我们今天的判决所要伤害的，就不仅仅是夏俊峰的法定权利，而将是整个法律的尊严、民众的是非判断。我希望此案的司法过程，能坚定地站在法治和人道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