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季羡林:还是戴着桂冠离去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季羡林:还是戴着桂冠离去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在北京仲夏闷热的空气里,学术大师季羡林,带着他那如空谷传音般旷远绵邈的思想,驾鹤西去。天堂里,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他钟爱一生的印度梵文。

不戴“国学大师”的桂冠

2006年,季羡林先生在95岁高龄时,郑重请辞三大桂冠,远离虚名。“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这是季羡林先生在《病榻杂记》中写下的文字。这里的三顶桂冠分别是“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和“国宝”这三个称号。

对于被称为“国学大师”,季羡林说,

“我自己被戴上了这一顶桂冠,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然而,辞世的季羡林,还是没能摘掉这顶桂冠,“国学大师”称号频现于媒体和公众悼评中。

季羡林是一位大师级的学者,在印度古文字学、梵文、巴利文、吐火罗文等领域的研究高度,当下无人企及。但是,非要给“大师”戴个帽子的话,那应该是“印度学”、“东方学”而不是“国学”的帽子。当然,看淡名利的季羡林,并不关心这顶帽子的高度,他不喜欢这种“黄袍加身”的感觉。他在《生命沉思录》中写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轮回转生。现在,如果让我信一回的话,我就恭肃虔诚祷祝造化小儿,下一辈子无论如何也别播弄我,千万别再把我播弄成知识分子。”美国《侨报》对此评价说,与季羡林相比,当下余秋雨、于丹等“大师”做派不足一论。

但是,自称连“国学小师”都不够更遑论“大师”的季羡林是有国学深厚功底的。作为泛“五四”时期成长起来的学人,季羡林前后的那一代学人都是中西学兼修的,病榻上的他还能背诵几百首古诗和几十篇古文。

1926年,15岁的季羡林考入山东大学附设高中,山大附中的老师尊孔成风,古文水平极高。季羡林的国学之路由此起步。然而,1930年,季羡林考入的却是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专业方向德文。在清华,他师从吴宓、叶公超学东西诗比较、英文、梵文,并选修陈寅恪教授的佛经翻译文学、朱光潜的文艺心理学、俞平伯的唐宋诗词、朱自清的陶渊明诗。陈寅恪的“佛经翻译文学”让他对研究梵文和巴利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35年,季羡林进入德国哥廷根大学主修印度学,德国是当时梵文研究最权威的国家,汇聚了世界知名的梵文学者。这里的希腊文、拉丁文、阿拉伯文、梵文、西欧各国文字,都有水平相当高的教授。“留德十年”,他先后掌握了梵文、巴利文、佛教混合梵文、吐火罗文等古代语言。

至此,季羡林学涉中西,但他还是自认为不足以忝列国学大师之列。

大师之交

季羡林的人生际遇与国学大师们交结在一起。这些或师或友的举足轻重的人物,影响了季羡林一生。

季羡林生平最敬仰的4位前辈,分别是陈寅恪、胡适、梁漱溟、马寅初。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影响季羡林的人生态度,胡适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影响季羡林的学术态度,而粱漱溟影响季羡林的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马寅初影响季羡林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1946年,35岁的季羡林从德国留学归来,在清华任教。在这期间,季羡林和胡适有了密切的接触,他对胡适极为敬重。胡适对这个后学也偏爱有加,直至晚年还曾评价说做学问应该像季羡林那样。季羡林后来回忆说,

“我同适之先生,虽然学术辈分不同,社会地位悬殊,想来接触是不会太多的。但是,实际上却不然,我们见面的机会非常多。我作为一个年轻的后辈,在他面前,绝没有什么局促之感,经常如坐春风中。”

1999年,季羡林以88岁高龄访问台湾,专程前往南港拜谒胡适的陵墓,行三叩大礼。他在《站在胡适之先生墓前》中说,“我现在站在适之先生墓前,鞠躬之后,悲从中来,心内思潮汹涌,如惊涛骇浪,眼泪自然流出。此时,我的心情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未了的“大国学”

行至暮年的季羡林先生,视线一度从东方学转移到了国学。

季羡林不是扎到故纸堆里研究同学,而是振兴国学,2007年3月他提出了“大国学”的概念。“大国学”包括全中华56个民族的文化财富,特别是藏族文化、伊斯兰文化。“大国学”还应包括历代中国人向世界学习而中国化了的成果。

季羡林说:“国学应该是‘大国学’的范同,不是狭义的国学。国内各地域文化和56个民族的文化,都包括在‘国学’的范围之内。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有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但又共同构成中国文化这一文化共同体,是一种大一统式的‘文化调和’。因此我想,五术六艺诸子百家之学,东西南北凡吾国域内之学,都可称为‘国学’。在国际上,近似的名词称谓汉学(Sinology)或称中国学(China Studies),西方学者把藏学、满学等排除在汉学(Sinology)之外,有故意破坏中国大统一之嫌;现代‘华学’学者针对这种情况,把国学称为‘华学’(China Studies),包括中华汉学和古代三皇五帝所有后裔民族之学,均列为中国之‘国学’。”

“季先生留下了许多宝贵的文化遗产,他晚年提出的‘大国学’概念,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中国文化是一个慢慢融合的过程,是各个民族和地区一起缔造的,也是历史上中国与其他国家交往、沟通一起形成的,这大大开阔了我们的眼界。”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历史系教授李学勤说,相对于西方化概念的“东方学”,季羡林研究的其实是他自己的意义上的“大国学”,季羡林“站在中国的立场上”,与西方人的东方学,立场完全不同。

“焚膏继晷,兀兀穷年”

季羡林历经了千回百转的人生。他宣统三年出生,经过清王朝、袁世凯的洪宪、的统治,一直到解放,走过“”,走过改革开放30年。

“焚膏继晷,兀兀穷年”,季羡林为学术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也经历了师友亲朋不在的孤寂和丢画事件的纷扰。

在半年多前,同绕着季羡林身旁的新闻都是诡异的“季羡林丢画事件”。关于丢画事件,季羡林事前并非不知情,但还是选择了忍耐,一如他面临的历次风波。因为季羡林说过,“对待一切善良的人,不管是家属,还是朋友,都应该有一个两字箴言:一日真,二日忍”。

而“真”是季羡林先生识人交人的标准。他说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质朴,淳厚,诚恳,平易;骨头硬,心肠软;怀真情,讲真话;不阿谀奉承,不背后议论;不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无哗众取宠之意,有实事求是之心;不是丝毫不考虑个人利益,而是多为别人考虑;关键是一个‘真’字,是性情中人。”

(摘自《中国经济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