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记之港江:最南方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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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们家买的第一台冰箱是半球牌，这在当时是红遍了全中国的好牌子。那时候知道了湛江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留下的印象，觉得湛江这块地方，都是那些带着粗粗的金链子和大号金戒指、操着满口港味普通话的广东小个子男人；湛江这个城市的富有程度在广东甚至数一数

乘夜行列车从广州出发，睁眼已到湛江站。站前广场人丁稀少，高大的棕榈树背后，巨幅的广告牌高过了四散开来的小楼，这座城市，比我想象中的小，而且小很多。

开车在湛江市区游览，车速绝非北京、广州可比，直来直去的宽大马路车距很舒服，虽然不时会被路中央突然飞出的行人和摩托仔吓到，但湛江的车还远没多到要排队的地步。马路上最刺眼的车是簇新的丰田大吉普，宝马奔驰偶尔一见。同行的湛江朋友不免感叹，走私大案以后，湛江出了大名，也大不如前。尽管110亿元的涉案金额没有远华案高，但包括原市委书记、原副市长在内的331名涉案人员着实把―个只有700多万人口的湛江掏了个底朝天。

印象里的南方城市多数透着秀美的劲头儿，湛江是个例外。虽然这里是中国大陆的最南端城市，与海南遥遥相望，街头巷尾的线条却都很硬朗，有点像才过20岁的深圳。只是这里多数房子不高(台风喜欢在湛江正面登陆)，民居装着广州常见的防盗网，墙体外观留着雨水的痕迹。

城市中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按例叫了国贸，2000年开业的新商厦用的是1990年代中期全国盛行的铝塑板外观和墨绿色玻璃装饰，看上去，像一支巨大的乐队谱架。记起以前听一个做建材的朋友讲过，铝塑板几乎是圈内人公认的“黑洞”建材。走进国贸，里面的售货小姐操着一口完全不知所云的雷州话，见人没有反应，便抹开脸再不做声。常有人讲服务行业态度是南北方的显著差异之一，湛江显然又是一个例外。

我们住的度假村据说是当年视察湛江的下榻地，白色的法式老房子，一栋栋建在海边的斜坡上。白墙上的斑驳、阳台上的晾衣铁丝、室内的有盖茶杯和绿色的皮沙发都似乎在念叨1980年代的正青春。房间里的味道让我想起小学住过的北戴河疗养院，只有窗外巨大的椰子树提醒着时空。

湛江东海岛是当地人最爱的海滨度假地，逢年过节是接客的好日子。我们吃东西的那家据说是岛上头牌，果然在开饭的正点满到没位。错过风口两个人坐下，虽然没有人招呼点菜，但也同样没有人要求结账，说不清是生意太好还是招待太晕。

早听说湛江海鲜以生鲜著称，讲究本味胜过调味。海鲜不贵又活蹦乱跳，最念念不忘的是沙虫餐，顿顿不落。或者煲粥，或者炖汤，汁水鲜美还有些甜。捡最肥美的整条沙虫送入口中，嚼起来又嫩又脆，不知湛江人如何发现这种白色的长条胖虫子是个美味。

最有趣的是湛江人的主食也很北方。玉米和地瓜这些北方家常主食，也是当地的每餐必备。无论是早茶或者正餐，番薯丝粥、蒸红薯还有大支的玉米棒都离不开餐桌，这在米面为主的粤菜系里倒不常见。原来，雷州半岛素来干旱，雷州一名使得自于“干打雷不下雨”，后来改名湛江便有求水之意。古时地处边陲蛮荒之地的湛江农业还不发达，番薯和玉米便成了充饥家常。

东海岛的海滩不比三亚或是青岛大连，最大好处是找到人迹罕至之处并不困难，可以幻想这是你的岛屿。土产的香瓜和东北家乡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倒是我在南方吃过的最正宗的香瓜。海滩上照例也有大支的烤鸡翅和火腿肠。我们全心全意地坐在棕榈树下享受午后的海风，朋友的手机响了。想不到他老妈一个人在湛江市区街头被人用迷晕，把贼带进了家门，交出了现金、存折还有密码，现在清醒过来正在派出所录口供。小时候，我们那边把这叫做“拍花”的，专门用来吓唬妄图满街乱跑的小孩子。想不到，在东北那么多年从来当作笑话的事，如今倒在湛江碰到。这湛江，究竟是南?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