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无法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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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男人都有无法说的秘密，而且无法和他最亲密的伴侣分享──等等，你们一定以为我说的是另一个女人，小三？杀千刀的狐狸精？不，这种秘密根本不能说，不是无法说。不能说的秘密是自己存心隐藏的，可以用一连串的谎言来欺骗女人。无法说的则是，其实男人很想说，却说不出来、不知从何开口。

农历年前我的朋友老五就碰到这个问题，他是画家，虽不是市场上抢手的那种，但也还不错，尤其他很满足。没想到老五找我喝咖啡，说他已经好久都画不出来了。

严重，我以前遇过类似的困境，一度写不出东西，就像足球员的一种疾病，叫“迷走”，他完全按照训练出来的方式踢出每一球，过去这么踢，球循可预见的路线前进，有天忽然无论怎么踢，球都不知跑到哪里去。教练说，除了静下心之外，没有其它方法，因为，“迷走”。

糟糕的是，老五不知怎么对妻子说，一是说出来怕妻子担心；一是，那是他的问题，自己没想通，说了有什么用？

以前还有个朋友更惨，公司周转不灵，面临倒闭的危机，连续两个月，他最痛苦的是不知怎么对老婆提这事，只能回家往沙发上一躺说：“老婆，我公司下星期倒闭，以后你我得出去找工作，否则还不清债，过不了日子。”

说不出来，话梗在喉咙，硬生生再咽回去。

年假期间，以为老五会放松一下，跟妻子提一提这个藏在心里已久的秘密，他没有，是老五妻子来电话，她哭着说：“老张，我们家老五到底怎么了？把画布割了，把画笔甩了，连着一个多星期喝酒喝到没清醒过。”

恍然大悟，其实老五说了。

之前他曾跟妻子提过画风到了转变的时候，妻子正忙着上网，没当一回事。他又提过想去台东找个地方画画，妻子说台北为什么不能画，以前不都在台北画?再说他想去欧洲走一趟，看看美术馆，妻子高兴地找旅行社订票，还说这回她一定要去巴塞罗那。我懂，老五想一个人去，放空自己。

最后老五用酒来表达他的秘密。

老五妻子不解地问我，如果没有灵感，可以直说呀。不，男人有强烈的自尊心，有沉重的责任感，工作上的挫败几乎都宁可先吞进肚，相信自己能解决，但很多人解决不了。

一个作家朋友是少数敢说出来的，他这么对同居女友说：“我最近写作的情绪不对，什么都写不出来。”

女友很体贴，这么说的：“那就不要写，我们出去走走。”

对某些作家有用，对某些作家，他要的不是出去走走，而且能静下心来思考。喔，这时他女朋友低头哑着嗓子说：“是我让你烦？”

不是，当然不是，而是这个死猪头作家自己遇到瓶颈，和其他人无关。女朋友再抓了一把面纸抹眼珠子说：“你对我腻了对不对？你嫌我对不对？”

不，更不是，他只是急性子，把秘密讲出来罢了。

“我走，我今天晚上就走。”

这时可以想象这位宝贝作家，用闽南语形容：抱着头发烧。说出来的秘密使他头更痛，更不知如何处理。

男人最珍贵也最可怕的，当属那该死的责任感，若是稍微ＥＱ差点的，干脆用暴躁的行动表达他的秘密，老天，女人哪猜得出来！

张国立

生于台北市，自由作家，也写旅游散文和小说，曾出版《匈奴》、《鸟人一族》、《一口咬定意大利》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