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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莲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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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我是在米小昕甩给我一巴掌说分手后,决定与木棉见面的。

见面的地点在步行街的98酒吧,木棉和视频里一样漂亮,难怪米小听见到视频里的木棉时,当仁不让地给了我一巴掌。

木棉是个酒托,我见她之前就知道了。木棉要了一瓶芝华士,姿势优雅地听我口沫横飞地讲米小昕的故事,我说我和米小昕大二就恋爱了,她出身在优越的家庭,大三那年全家移民加拿大,米小昕为了跟我在一起,不顾一切地留下来了。或许,她对我是充满期望的,可是现实是让人失望的,我换了无数工作,到现在依然是一家小公司的小职员。可是米小昕并不嫌弃我,她可以为了节约一块钱而在炎炎夏日坐没有空调的大巴去公司,可以跟我看网上下载的电影而不愿花上三五十块钱去电影院来一场视觉盛宴,可是她不能忍受我跟别的女人暧昧。

木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很肯定地说其实是她不喜欢你了,我们又不是激情视频,她凭啥跟你说分手?借口!

木棉一针见血,不愧久经沙场。其实我也告诉自己米小昕早已想离开我了,她都26岁了,我连一套房的首付都付不起,谁有那么多的耐心拿所剩无几的青春跟你耗?连我自己也都不好意思再拖着人家跟我受苦了。

那瓶芝华士被我们喝得滴酒不剩,木棉抢着买单,她说谁让我拆散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她还说:真是割肉啊,好心痛!

分手的时候,我说: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我只是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B

木棉说19岁之前她从没想过要来重庆。她从小生活在一座叫莲花岛的岛上,那里有实木铺成的沿向湖面的路,有迎风转动的大风车,有两旁种满桔色花朵的白色小径,还有她爱的男孩。男孩叫清风,有着俊美眉目,他们在岛上生活了19年,从未走出过阳澄湖。直到19岁的夏天,岛上来了一个女人,女人不年轻也不很漂亮,却很风情,时常戴着大大的太阳帽穿着吊带长裙,坐在清风家的吊脚楼上写生。她住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她走了,也带走了清风。

木棉只知道那个女人是重庆人,于是她第一次走出阳澄湖到重庆来找清风。她说外面的风景再美也美不过莲花岛的幽美宁静,等她找到清风,他们耍在岛上建一座漂亮的房子,生一堆娃娃,养一窝猪,像那里所有的村民一样养蟹打渔悠然过完一生。

男人是多么好奇的动物,这世上有的是不同的风景,终其一生怕也是看不完的,杨过那么爱小龙女,但他还是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清风如果爱她,就不会和女画家跑了。

对于我的嘲讽,木棉总是无动于衷,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将她的清风带回莲花岛。

对了,木棉在我跟米小昕分手半个月后就提着她的行李杀将过来。木棉幽幽地说,我只是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太寂寞,难道你不觉得寂寞吗’

这句话很有内容,何况是面对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趁我恍惚之际,木棉和她的行李已挤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她从冰箱里找出一个蕃茄一枚鸡蛋,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端给我吃。我吃得风卷残云,木棉忽闪着眼睛说:那我住下了哦!唉,你这房子真该彻底打扫打扫了,明天吧,嗯,明天我让它番然一新。

她的人和她的话都充满诱惑,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住下来了。可是我发现木棉是个超级大骗子,她日伏昼出,等我上班了她才睡觉了,等我睡觉了她就回来了,我们的时空完全是交错的。而且她是个超级麻烦的女人,喝多了的夜晚会打电话让我去接她,她说我就你一个男人了,你不救我,谁救我7说得无比暧昧。到了周末,她拉着我扮情侣,和我一起分享家务,我拖地擦洗厨房,她捏着鼻子将我的臭袜子从角角落落里搜出,边骂边丢进洗衣机里。木棉喜欢给我搭配衣服,喜欢看着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我,然后媚笑着说:幸福吧?呵,千万别感动哦,我当你是实验品呢,以后等找到清风了,我一定要让他贪恋我的温柔,让他离不开我。

见鬼的清风,我才不相信有什么莲花岛,有什么清风,这女人八成得了臆想症。

我想我有点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有一个女人,几句唠叨,满屋子的烟火味。

C

木棉不知道,我在她的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头,每天回到家的第~件事是打开电脑,看她这一天做了些什么。

大部分她都在睡觉,醒来后会做点吃的,拖地,看电视,或者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我暗地嘲笑她想学那个风情的女画家。还有一件事是她每天必做的,她有一本存折放在床垫下面,每天睡觉前,她都会拿出来看看,然后很虔诚地将存折放在胸口,闭上眼睛甜蜜地笑。

终于有天,我忍不住问木棉为什么耍做酒托。她怔了一会后吐着舌头说:我从小就爱喝酒啊。

你相信吗?我不相信,正如我不相信有莲花岛,有清风。如果真是来找清风的,就不怕清风知道她在做酒托吗?这女人说谎也不打草稿。

可是我错了。有天晚上,木棉一回家就两眼发光地说她见到清风了,她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那里面有一张她刚和清风拍的照片。

我该怎么办?我怕他知道我在做酒托,我怎么办?她清澈的眸子求助地看着我,然后飞快地跑进她的房间翻存折。

女人只有在爱的男人面前才觉得自己是低微的,没有清风,她不会为自己的职业感到羞耻。可是现在,她在乎得要命。

这之后,一向生活简单的木棉开始有了约会,视频里,她在接电话时笑得很甜蜜,她会拉开衣柜不停地试换衣服,她的身材是那么美好。她的双腿那么修长,有时我会忍不住将手贴在屏幕上抚摸她。

她恋爱了,她没有时间给我做吃了,也没有时间给我搭配衣服,房间开始凌乱,我也变得莫名烦燥起来。她说她很快就能回莲花岛了,她开始计划以后的日子,她问我画画能卖钱吗?她说做酒托全是为了清风,原来清风走了后,他的爸爸就病倒了,是肝癌,要换肝。她作为清风未来的媳妇借了20万给他爸换肝,她走出莲花岛,一个是为了找清风,还有一个是找份事做偿还那20万。可是她没有读多少书,能找到的工作薪水也少得可怜,误打误撞做了酒托,这样钱来得快。

D

十月的一个晚上,木棉回来得很晚,一回来就跌跌撞撞弄得满屋子乱响,没过多久,卫生间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最终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将她从马桶上拎起来,本想将她拎出门外,可是看到被人打得青紫的脸,我惊呆了。

她说清风又不见了,还拿走了她所有的积蓄,她晚上心情不好,得罪了客人被人打了。最后她缩在墙角抽抽泣泣:那么多的钱,怎么还々怎么办?

我犹豫了,最后拿出这些年的积蓄给木棉。那些钱是我准备付首付的,没有想到房还没有买,米小听就走了。

木棉接过我手中的卡,愣怔了半天,猛地扑过来吻我,从我的眉眼鼻骨嘴唇一点点往下,在她微凉的双唇下,我的身体渐渐着了火。

这一刻,她是我的,我忘了我的初衷,我只想和这个女人燃烧成灰烬,一次一次死而复生。

E

我原以为木棉会留在我的身边,我以为那一夜木棉不仅是因为感激,还包含着一种叫爱的东西,因为木棉哭了,一个女人只在动情的时候才会哭。

我忘了女人是最狡猾也最会说谎的动物,第二天木棉就不见了。不见了的还有我电脑里的视频和一个文档,那些我趁她不在家时写的三万字,一个关于酒托的纪实故事。

我是一个记者,我接近木棉是想曝光酒托后面那股更强大的黑色势力。酒托只是这股势力操纵的一颗棋子,她们以陌生人的身份加上猎物的QQ,以色相引诱其出来喝酒,有专门从事陪酒消费的场所,有专门的打手,对于因觉得上当不愿买单的猎物施以暴力。我是通过举报人得知木棉的QQ,我以为木棉是这一行的一个例外,可谁知她比谁都宰人更狠。

木棉就这样失踪了,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发现我电脑里的秘密而愤怒离开――这些秘密与她有关,那是我们的视频和一本三万宇的纪实小说,她一定以为我想出卖她的经历和隐私来赚钱。起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她如果多给我一点时间就会知道我已爱上她,我怎么会出卖一个我爱的女人呢?后来我想是我错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设计了一个圈套,她是存心放长线钓大鱼的。或许根本没有清风没有莲花岛,有的只是一个愿者上钩的谎言。

关于清风,我是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的,他涉嫌多起诈骗案而被捕。我以记者的身份去监狱看过他,我只想问问关于木棉的事。可是他告诉我,他是骗走了木棉的钱,可并没有和木棉在一起。

F

我去了莲花岛,那里果真像木棉说得那样的美,木头铺成的沿向湖面的路,随风摇曳的芦苇,湖边的养蟹人家,那个坐在观湖亭写生的女人,更为莲花岛增添了几分风情。

那是木棉。

岛上的人告诉我,木棉在外面出了车祸。她急着把钱还给那些欠债的人,可能没有留意到那辆车,车祸留下了后遗症,脑震荡导致她有了臆想症,总幻想着一个优秀的男人会在莲花岛陪她至终老……真是命苦的女人,喜欢的男人跟别人跑了,还替男人的爸爸治病……现在听说她在给杂志画插图赚稿费还债……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收到的那几张汇款单,还有那两本杂志,杂志中有一两幅素描插图总能看到我的影子。刹那,我的心洞开一个大口子,原来她是爱我的,只是她是个在爱的男人面前就会变得低微起来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以残缺面对我呢?

只是,我不在平。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就这样走过去,她会不会说傻男人,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