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是既阴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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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昔日票号的衰落比喻券商经纪业务的窘迫可能并不贴切，但以此激励券商积极创新，却也算反面的案例。未雨绸缪，何况既阴既雨乎？

前些时候，参加一个证券业界的会议，与会者都感慨经纪业务难做，发言的角度却各不相同。大券商指望管理层控制营业网点的数量，小券商却希望管理层放宽营业网点的数量。而几乎所有的券商又都一致呼吁：管理层应尽快调整佣金打折的规定，设定最低限额。

会议开得很沉默，老生常谈，没有引人入胜的亮点。这时，我听到富友证券副总裁陈晓峰的声音：“按传统坐商模式，竞争确实激烈了；但按我们的经纪人模式，目前还没有对手。”

陈晓峰又说:“前些年我们搞了佣金打折，因为在我们的价值链分析中，纯粹的通道服务只值0.3‰；加上销售和客户关系服务，可以分别增加价值，达到0.7‰。而理财咨询服务的价值，则在1‰以上。现在，我们通过经纪人的服务，推售‘金元宝理财计划’，已同数千名客户签约，把佣金回复到3‰。过去我们关心如何发展客户，现在，我们只抓住经纪人销售组织。”

这时，传来了窃窃私语：富友模式，我们学习不了。富友证券是个仅有6个营业部的小公司，富友模式探索的意义在哪里呢？

富友模式的设计者崔岩告诉我，这个模式并非他的独创。他说：美林证券的经纪业务就是这样做的。人家没有营业部，经纪人同公司的关系是一种合伙制。

业界同仁大抵都知道，中国券商的营业部模式是世界上的独一份儿，但知道美林经纪人模式的却不太多。10多年间，鲜有人去研究国外券商经纪实务的操作流程，想想真叫人惭愧和奇怪。通道时代的暴利，使得券商满足于中国特色的营业部大户室和二级市场做庄。直到奶酪吃光，才感受到变法的压力。从这点上说，富友的改革既有体制创新的探索，又有向国际惯例回归的必然。谁又敢断言，富友模式，没有推广价值呢？

我忽然想起了山西平遥。

平遥如今成了旅游热点。除了古城墙古街道古县衙以外，人们必到之处，是西大街路南的“日升昌”票号。这座古老的房子里，柜台、账房、金库一应俱全，大致展现出中国旧式金融机构的风貌。院里还有一块木板，赫然写着醒目别致的“余秋雨语录”：“日升昌，中国大地上各式银行的乡下祖父”。我在那里站着，呆呆地想了好长一会儿。如同江苏周庄的旅游开发是得益于陈逸飞的油画“双桥”，平遥知名度的提升，也受惠余秋雨先生的散文《抱愧山西》。作为文学，把票号当作现代银行的“乡下祖父”是一种比喻，但当地旅游业者却把它当作了平遥城最具特色的卖点。

经济史研究者说，银行一词，来自意大利语“BANCO”，原意是商品交易所用的桌椅，因为金融机构需要这类设施接待顾客。英语转化为“BANK”，指存放钱币的柜子。1171年成立的威尼斯银行，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家银行。尔后，银行在西方商业和资本主义的经济活动中逐渐走向成熟。

旧式票号则是中国人创造的金融服务机构，逐步探索出与西方银行类似的功能，但和银行又有区别。当欧风东来的时候，票号丧失了自己原有的经营模式和市场空间，作为失败者，整体让位给银行。

现代银行的脉络，票号是承续不上的。所以我觉得，与其夸张地高唱票号的赞歌，感慨“祖上也曾阔过”，倒不如深刻地反省，找找它失败的原因。张正明在《晋商兴衰史》一书中说：墨守成规，毫无远见，只知享眼前福，使得山西票号4次错失机遇，无法振作。这个教训确实值得汲取。

如今，中国人在金融领域的创新能力，成了一个极大的题目。它既包括产品设计，更包括操作实务。到目前为止，在银行、保险、证券的营销方式中，保险和国际接轨得最快，这应当归结于友邦保险的示范。而说到证券经纪，中国独创营业部模式，固然算得一朵奇葩，但也确实应当想想，是否已经到了必须变法改制的时候了？

1873年，上海有钱庄123家。规模何其盛也！在清末，全国26家票号在93个城镇设立了数百家总分支机构，范围何其广也！但它们依然在西式银行的竞争中全线崩溃！

用昔日票号的衰落比喻券商经纪业务的窘迫可能并不贴切，但以此激励券商积极创新，却也算反面的案例。所以我又想起晚清大员丁日昌在谈论中华民族生存危机时的一篇奏折，其中提到：“《诗》云‘未雨绸缪’，何况既阴既雨乎?”

“未雨绸缪”和“既阴既雨”八字用得精妙。如今，加入WTO后对中国券商的保护期尚有4年，我们应当加速做好准备。4月以来，二级市场的环境出现了积极的变化，愁眉不展的同行们终于可以缓过气来。一位小券商的总裁对我说：但愿这波新起的行情不要让券商们感到好时光又来了，不要懈怠转换经营模式的步伐。信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