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充满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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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一个女艺术家姜杰做了一个项目叫‘幸福之旅’，采访很多人――你认为什么是幸福？我一看到这种题目就害怕，因为这都是终极问题。后来我回答，活着就是幸福。”

1993年，王小帅以中央美院附中校友刘小东、喻红为原型，拍摄了处女作《冬春的日子》。与电影中画家“冬”最终精神失常、妻子“春”流产的凄惨情形迥异，今天的刘小东已是画作拍卖动辄过千万元的画家，妻子喻红也像姥姥当年给她取名时期望的那样“长大后越来越红”。

1994年，喻红和刘小东的女儿刘娃诞生。“当医生把她包好，放在我怀里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新生儿的眼珠上像蒙了一层油，高光巨大，黑亮亮的。”喻红说，“看着她的眼睛我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淌着，心情无法言说，静静地感受着她可爱的粉红色的重量，心中明白从此我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是这份母性让喻红开始关注女性个体。

时隔16年，王小帅再度以喻红为主角，于2009年拍成纪录片《冬春之后――喻红篇》。片中，刘小东满坏醋意地追问喻红是给谁发短信，偶尔戏言“我们现在没有爱情了”。这对艺术伉俪的生活，正如喻红8年前在一份自述中形容的那样――“时间改变了一切，现在我们都变成少年时代最厌恶的中庸无聊的中年人。”

时间带来了成长。喻红从过去的家庭影集中每年挑出一张照片作蓝本，用画笔记录下当时的气氛和细节，结合对现实社会的关注和反省，创作出跨越不同文化樊篱、直追生命本质的作品。

《金色天景》正是这种思想的结晶。四幅新作品，被挂在尤伦斯展厅的天花板上，跟古代的天顶壁画一样，观众站在下面只能仰视观看，同时画中的人物也在俯视观众。把作品放置在天顶上展出，改变了画作与观众、主体与客体、艺术家与观众之间的关系。喻红说：“我希望这种展示和观看方式能重拾绘画在过去时代的荣耀。”在尤伦斯馆长杰罗姆・桑斯看来，无论生活，还是艺术，一个角度上的微妙调整，都会带来对世界的看法的改变。当人们凝视喻红的绘画后，再凝视自己的生活时，有一件事情变得更加清楚，就是我们凝视的一切正在成为历史。

在喻红的画笔下，人们背靠着金色的天空，活在一个镀金的不确定时代里。金色的大量使用，留给人们无限的遐想。在这样一个时代里，金色是价值观、是象征、是权力、是财富……每个人都在这样的一片颜色下，像是历史中的人物一般，作为人而活着。但有一些事实已经改变――人的精神、身份、价值等等。

Q＝旅伴

A＝喻红

Q：《目击成长》系列和《她》系列是你的主要作品，都用了照片和绘画并置的方式，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A：照片和绘画都是平面的视觉形象，都是关于真实性的。某种角度说，摄影更真实，但摄影也经常是不真实的，人们都在照相时摆出自认为最好的pose，是不是真实的一面，难说。我把照片和画摆在了一起，从不同角度看人怎么在社会中生存，想让社会怎么看她。《她》系列的照片都是她们自己提供的。我画了20多个人，大多数人提供的照片是在旅游景点摆各种造型或者在照相馆里穿上民族服装、时髦衣服，摆成杂志上明星们的样子。看来媒体对人们的审美影响非常大。

Q：听说你开始都是平放在地上画的，而后又挂在画廊的天顶上，创作时需要对展出后效果有预想吗？

A：会有预想。我画的时候就站在那上面，人的身高就是一米多，离它的距离并不是特别大。但是挂上去还是有那么几米，不到4米，我是觉得展厅挑高应该再高一些，但是受到场地限制，也只能这样了。如果更高，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但是你站在这俯视，和仰视看它，一个是视觉不一样，另外一个距离感不一样，要有好多想象的。

Q：想通过让观众仰视体会什么？

A：仰视常常用于观赏洞窟壁画、教堂壁画，大多与宗教有关，但我的作品把宗教的东西去掉了，回归我们过去看世界时的敬畏感，我觉得现在人类过于自我膨胀。

Q：这次展览中你也用到了丝绸和树脂，怎么想到用这两种材质？

A：像丝绸、树脂这些都是很漂亮的材质，但是又脆弱、易碎或容易遭到破坏。跟女性的视角有关系，也跟生命有关系，我是因为有孩子以后才越来越觉得生命太脆弱了，太可贵了。每一个生命从小到大，每一天都很不容易，很艰难。能让这个生命好好地去成长，我们这个环境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不是靠个人、家庭或者某个小社团能够解决的，这是全世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