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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昧:湾仔的城市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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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一位朋友在杂志上撰文,指如果他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籍贯,他会毫不犹豫地填上“香港湾仔”。一个人对一个小区的热爱,这可说是极致的表现。

横向来看,湾仔的西面,是中环、金钟,是“玻璃之城”;湾仔的东面,是铜锣湾,再过一点,就是天后、北角。纵向来看,宽阔的告士打道,六条行车线,像一条大明渠,把湾仔切割为新旧湾仔:告士打道以北,是中环、金钟的延伸,是鳞次栉比的甲级商厦;告士打道以南,则是传统湾仔多姿多彩的旧小区。这种名副其实“纵横交错”的布局,让湾仔具有着新与旧、本土与外来的迷人之处。

如花与Suzie

如果《胭脂扣》属于上环,那么湾仔就一定是《苏丝黄的世界》。《苏丝黄的世界》是一部美国电影,讲述由威廉・荷顿饰演的艺术家,在湾仔遇到华人青楼女子Suzie(戏中她的真名是美玲)的浪漫经历。《苏丝黄的世界》令湾仔在美国声名大噪。越战期间,香港作为英国殖民地,是美国军舰在亚洲停泊和补充物资的中途站,抵港的水兵纷纷涌往湾仔的酒吧区,寻找他们心目中的苏丝黄。

在《胭脂扣》里如花和十二少的哀怨缠绵中,我们可以看见上环石塘咀的旧时风光、香港华人上流社会的风貌、早期华人的生活风俗。但是,《苏丝黄的世界》作为一部美国电影,在那里,湾仔是一个混杂的区域、一个性感的地方、一个充当异望的幻想对象,纵然上环满载本地华人精英商贾的故事,美国水兵也甚至会说:“Sheung Wan?What the hell is it?”西方人对湾仔的宠幸,上环文武庙内的华人精英,即使望穿秋水也奢求不了。

的确,现在翻开国外的香港旅游书籍,会详加介绍卢押道、骆克道、谢斐道的酒吧区。到该处寻幽探秘的白皮肤旅客至今络绎不绝,这种由历史和殖民地背景碰撞出来的文化软实力,其它亚洲城市的酒吧街、红灯区,怎样仿效都复制不了。

利东街:我城保育先锋

很早时候,湾仔已经有不少华人聚居。虽然,湾仔没有文武庙、南北行等在华人社会举足轻重的建筑和社群,但那里的庶民生活绝对不比上环逊色,还可能更多姿多彩。例如湾仔和铜锣湾交界的鹅颈桥以“打小人”风俗闻名,古迹“蓝屋”有黄飞鸿弟子林世荣开设的医馆(现已易名为“林镇显医馆”,“蓝屋”也将演变为香港漫画美术馆),春园街有香港买少见少的路边摊贩。当上环的本土色彩已经被大规模中环化的时候,湾仔的庶民色彩也正在受到威胁。不过,相信政府和地产商难以意料,湾仔的一条小街道――利东街,竟然成为了本港保育运动的先锋。

利东街之名称,来自兴建该街道建筑物的利东建筑公司,而利东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是香港望族利希慎的胞弟利希立。战后,港英政府把不少印刷企业都集中在利东街。从管治的角度来看,政府只要派人到利东街查看,就可以了解民间社会的舆论热点。

后来,利东街的印刷店越来越集中做印刷婚嫁喜帖生意,做得成行成市,因此,民间普遍称利东街为“喜帖街”。“喜帖街”内的店主、住户,个个都是相识数载的老街坊,有着千金难买的邻里情谊。

2004年,政府决定把利东街拆毁重建,交予财团发展成商场豪宅。利东街内的商户住客,只能按政府计算的赔偿金额收钱迁出――虽然政府的赔偿金额并不足以让他们在湾仔买房。累积数载的邻里互助网络一下子被瓦解,老人家们被迫在另一个陌生的地区重新学习生活。不愿迁出的,都被标签为贪得无厌的钉子户。

政府此举,引起了民间社会的强烈不满,纷纷声援利东街的住户商户。部分建筑师、规划师等专业人士,更自发在利东街展开深入调查,了解居民和商户对利东街的发展愿景,总结成新的重建方案,务求在经济发展和小区保育之间取得平衡。

最后,民间专业人士的重建方案被政府以“不够专业”为理由否决。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同年,该方案获香港规划师学会颁发年度银奖,并获邀参与深圳/香港建筑双年展,其从意念到可行性,都得到业界嘉许。

2005年底的时候,利东街已经十室九空,到处贴上了“这是市区重建局物业”的封条,不过,那面由利东街住户集体制作的“人在做,天在看”的旗帜,仍在高高飘扬。

虽然保卫利东街的抗争影响不了政府的决定,但是,利东街一役令本来分散零碎的保育力量更趋集中,同气连枝,成为了日后保卫天星码头、皇后码头、菜园村等保育运动的骨干。真IE的CUltural hub,在湾仔

特区政府无论发展什么产业,都有统一的“风格”,就是硬件先行,软件落空。比如说要发展高科技,填海建了个科学园,却没有政策鼓励科研建设;说要发展数码产业,填海建了个数码港,却没有吸引到数码技术专才来港。

港府决定让香港艺术从零开始之前,到底有没有了解到,香港的cultural hub,就在湾仔?位于湾仔海旁的演艺学院,聚集了一批热爱艺术的年青人,演艺学院旁的艺术中心带动了整个区的文化消费,那些沿着轩尼诗道和骆克道开设的书店,都是艺术工作者的聚脚热点。

在轩尼诗道,有一幢毫不起眼的灰白色建筑物,叫富德楼,其貌不扬,却是香港近年最火红的艺术群。富德楼的大业主,希望为香港的艺术发展尽绵薄之力,以极低廉租金,出租地方予艺术团体从事相关活动。要租用富德楼,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够穷;二是能持续从事创作。倘若有一天租户功成名就,或不再从事艺术创作的时候,业主会礼貌地跟他终止租约,把地方让予更有需要的艺术工作者。

在金钱至上的香港社会,富德楼的业主热心得有点不真实。幸好,他的诚意没有白费。今天,富德楼被形容为“直立式艺术村”。富德楼内,有独立媒体,有艺术书店,有做纪录片的,有做教育的,也有做出版的。一次,我见到一位做视觉艺术的青年,说到他的工作室在富德楼的时候,面上泛起的自豪感,是由衷而来的。

湾仔的吸引人之处,不单单在于某个历史悠久的古迹,或某条满载人情的街道,而是它们碰撞、互动而成的整体。新的、旧的,本土的、混杂的,各种元素在湾仔产生了微妙的和谐。马家辉用“暖昧”来形容湾仔的性格,再恰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