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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合作版《阿依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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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初,作为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的重要文化交流项目,北京国家大剧院与东京新国立剧场联合制作的音乐会版威尔第歌剧《阿依达》在两国轮流上演。不同于以往由宏大场景组成的舞台版歌剧,音乐会版《阿依达》可以说是既震撼,也有遗憾。

威尔第的奇景大歌剧

1870年时的威尔第安逸地生活在家乡帕尔马的农庄里,品味着上等的美酒和雪茄,此时的他已经功成名就,无需为了生计而创作。这期间他回绝了不少创作邀约,但埃及总督伊斯梅尔爵士却十分幸运。他计划在苏伊士运河畔新落成的总督歌剧院(Khedivial Opera House)上演一部以埃及为主题的歌剧,并以一张金额高达25万美元的支票打动了7年没写过新歌剧的威尔第,这笔钱在当时足够在地中海买下一座小岛。

平心而论,《阿依达》并不是意大利歌剧大师朱塞佩?威尔第最耐人寻味的作品,它没有《奥赛罗》(Othello)洞见深刻,也不如《法尔斯塔夫》(Falstaff)那样浑然天成,亦不及《西蒙?博卡涅拉》(Simon Boccanegra)那样凝聚了作曲家全部的情感能量,如论起场面宏大,作曲家的另一部中晚期歌剧《唐卡洛》(Don Carlos)则要更胜一筹。

不过,《阿依达》仍然是威尔第最闻名遐迩的剧目,在知名度上可能只有《茶花女》可与其相提并论。究其原因,还是由于它是一部罕见的奇观歌剧,一部真正意义上的19世纪大歌剧(Grand Opera),拥有宏伟的布景、气势如虹的合唱团以及惊艳无比的芭蕾舞表演。在第二幕著名的凯旋场景中,观众可以在提伯城门前的广场上看到声势浩荡的埃及军队,被鞭策的埃塞俄比亚俘虏,以及种类繁多的战利品。而那首著名的《荣耀归于埃及》(Gloria all·Egitto)一直是国际足球赛场上球迷经常演奏的旋律。

《阿依达》长久以来被视作最具实景效果的西方大型歌剧,甚至一度被搬到河岸、岛屿和体育场等室外场地进行演出,甚至猴子、大象、蟒蛇也会成为演员登上舞台。每年夏天,络绎不绝的游客会涌入罗马卡拉卡拉浴场,或者维罗达的万人露天舞台如欣赏名胜古迹一般目睹这部歌剧的上演。而在米兰斯卡拉、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中,20世纪最富盛名的歌剧导演弗朗哥?泽费莱利(Franco Zeffirelli)导演的《阿依达》几十年如一日地吸引着歌剧观众的目光,顶天立地式的巨型神庙、石柱、狮身人面像和金字塔让所有在舞台上的演员都显得无比渺小。

音乐会版,还是简约舞台版?

想要上演一次舞台版的《阿依达》并不容易,不仅耗费巨大,而且需要有极为专业的舞台制作团队。此前,国家大剧院有意引进米兰斯卡拉歌剧院2006年泽费莱利版的《阿依达》,但300人演出阵容外加30个集装箱的浩大工程意味着庞大的资金投入,致使这一计划最终未能付诸实现。

而此次中日联合制作的音乐会版《阿依达》不仅没有了宏大的舞台,凯旋的行列和塞满战利品的马车也不见踪影。即便管弦乐团与合唱团倾尽全力,中日两国歌唱家也均有不俗表现,但舞台感的缺失还是让这部《阿依达》在欣赏效果上大打折扣,何况讲究排场、视觉奢华正是《阿依达》最显赫的特色。可见,并非所有歌剧都适合以音乐会形式上演,《阿依达》便是其中之一。

或许正是意识到舞台视觉上的薄弱,国家大剧院邀请舞美设计师张武为这一次的音乐会版演出提供了一个简约的舞台环境,斜面的舞台上以立体式的手法将乐队、合唱团与独唱演员有机地融为一体。同时,观众还在舞台纵深看到如金字塔、神庙、廊柱、壁画、巨型法老船等体现古埃及历史的视觉元素。不过这个舞台制作还是有“功能性”大于“艺术性”的问题,不仅格调与创意平平,潦草的灯光处理也基本流于形式,基本承担不起相应的戏剧任务。

严格意义上说,国家大剧院所提供的并非单纯的音乐会版歌剧,而是近年来在欧美颇为盛行的简约舞台式(Semi-Stage)歌剧。这样的歌剧虽然没有充实的舞台,但导演依然会调动一切舞台资源为阐述剧情服务。但此次《阿依达》中,由于在舞台一端没有一位戏剧负责人的存在,导致舞美、灯光和场面调度无法凝结出有力的舞台效果,让特意打造的舞台流于应景之用。舞台上的六位歌唱家虽然偶尔也会凭借自身的舞台冲动寻求一些表演处理,但整体上他们仍然只是六位演唱者,而非歌剧表演者。同时,大量的戏份删减也给一些观众带来了困扰,包括大祭司朗费斯等人的出场次序被颠覆,第二幕令人啧啧称奇的舞蹈场面则也化为泡影。

世界级的中国阿依达

如此的先天不足只得依靠音乐端去弥补,而值得庆幸的是中国女高音和慧饰演的阿依达在首演当晚令观众折服,5月份,她刚刚以《假面舞会》中的阿美莉亚完成了在国家大剧院的成功首秀,并以其无与伦比的演唱确立了在北京观众心中的地位。

而《阿依达》是和慧近年来在欧美国际舞台广受赞誉的剧目之一,今年12月她将在世界知名的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演唱此剧,明年她还将首次在有意大利歌剧圣地之称的米兰斯卡拉歌剧院担纲这一角色。实际上,早在1998年和慧便在上海大剧院出演过阿依达一角,而此次是她时隔14年后,再度在国内演唱这一高难度角色。

当晚,和慧可谓状态正佳,没有了黑褐色皮肤的阿依达更为专注于演唱。她在《凯旋归来》中仅凭借一己之力便将隐含剧中的曲折背景通过歌声一一呈现,极富戏剧张力的宣叙,情感丰富的内心述说,充满爆发力的高音,对于旋律脉动的灵敏控制,让她塑造了一位纤细脆弱的阿依达公主。在第三幕的《啊,祖国,我再无法与你相见》中,回到自己祖国的“阿依达公主”再一次征服观众。嗓音完全打开的和慧已经无法阻挡,更何况她成功挑战了咏叹调结尾的弱高音C。难能可贵的是,和慧在拥有威尔第式的金属般嗓音的同时,是少数几位能将半声唱法运用自如的亚洲歌唱家,而这让她的演唱拥有了一种经典的意大利风格,并助其过往几年在国际舞台上脱颖而出。

其余几位歌手基本都在水准之上,田浩江的朗费斯沉着稳健,袁晨野的阿莫纳斯罗起初嗓音不够开阔,之后有所改观。日本女中音清水华澄的安纳瑞斯发挥良好,含苞待放的嗓音表现了相当的潜质,而男高音水口聪刚好相反,他的阿达梅斯显示出他的演唱生涯已过巅峰时期,而且从声音风格上也与威尔第男高音有所差距,而在第四幕终场前他与和慧演唱殉葬二重唱时,这一点表现得尤为明显。

本来对于中国观众来说,米兰斯卡拉歌剧院来华上演《阿依达》将是展现这部歌剧所有魅力的绝佳机会,但现在人们只能凭借这场存有遗憾的演出聊作补偿。而2013年是作曲家威尔第诞辰200周年的重要时刻,以斯卡拉版的《阿依达》致敬威尔第恐怕再合适不过。假使听说因为经济原因导致这一计划搁浅时,凭借这部歌剧赚得盆满钵盈的威尔第本人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