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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稷山县稷王庙献殿农事木雕图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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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山西稷山县;稷王庙木雕;农事活动;农具

【摘 要】山西稷山县稷王庙的献殿前檐栏板上,保存有清道光年间的四幅农事木雕,刻画的是我国传统农事劳作的犁田、播种、碾场、扇车场景,是研究我国古代农耕文化,特别是农具发展演变史的珍贵图像资料。

后稷是我国古代周族的始祖,因在尧舜时期做过农官,教民耕作,因此被后人尊为中华农业文明的始祖。我国有关后稷文化的遗迹众多,其中晋南尤盛,山西稷山县现存的多处稷王庙就是后稷文化的遗存[1]。本文论及的稷王庙,是现位于稷山县城西侧的稷王庙,由献殿、钟楼、鼓楼、大殿、姜殿等组成,面积达1万多平方米,是我国目前规模最大的祭祀后稷的宫殿式庙宇[2]。据清同治四年《稷山县志》载:“后稷庙之在城内者,每岁四月十七日致祭。道光丙申忽遭回禄,殿宇一空。历八载至癸卯,知县李景椿捐资重建,费万金,壮丽华美,远过旧制,为一邑之巨观。”[3]现存的主体建筑即为道光癸卯(1843年)所建。在稷王庙献殿的前檐栏板上,雕刻有栩栩如生的反映我国传统农事活动的场景,它们分别是犁田图、播种图、碾场图、扇车图[4]。这四幅农事木雕图对研究我国古代农耕文化很有价值,尤其是其中描绘的农具,为我国传统农具史的研究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图像资料。笔者以此四幅木雕图为对象,分析其劳作场景以及对我国农具史研究的价值。

第一幅犁田木雕,表现的是一农夫在扶犁耕田的场景,可惜农夫的头已经缺失。画面上一马一牛牵引着一具曲辕犁奋力前行,农夫右手扶犁紧随其后(封二,1)。值得关注的是牛马合犋与犁的形象。在我国古代农事活动的耕田图中,牛马合犋的图像早在汉代画像石中已经出现,如山东滕县黄家岭出土的耕田画像石中,就有牛马合犋的场景(图一)[5]。由于画像石中的图像并不清楚,过去有学者认为这种牛马合犋耕田不可能采用二牛抬杠的方式,而是牛驾辕在里面走,称为“服牛”,马拉边在外,称作“参马”,并云现在我国北方有的地区仍存有这种操作方式[6]。但稷王庙这幅木雕图证明了牛马合犋时使用二牛抬杠牵引方式是存在的,牛与马的搭配方式也与黄家岭画像石一样,牛在内,马在外。其实牛马合犋方式耕田的图像在传统年画作品中也有表现,如山东杨家埠年画中表现的这一情景[7],不同的是牵引方式用到了与犁独立的横式耕盘,然后牛马各用两根绳索牵套(图二)。

再看木雕图中犁的形制,由于牛身体的遮挡,犁辕前端与牛、马项上横杠的连接方式无从得知(由于该木雕透雕精致,立体感强,犁辕前端与横杠的连接方式应该有所表现,有待学者识之),但农夫所扶的曲辕犁清晰可辨,中间的短木柱是犁箭,与犁辕配合可以调节耕地的深浅。需要注意的是,图中的曲辕犁就是现在农家一般使用的上拱式的样式,但在图中农夫的右手把持处与牛腿之间有一略呈弧形的带状物,从放大图上可以看出它在犁辕的外侧,笔者判断应该是牵拉牛、马的缰绳。

第二幅木雕表现的是播种劳作,前面一青年躬身微向左侧倾斜,作拉耧前行状,面部微后侧,似乎在与身后的老农相呼应;后面的老农屈身,双手持物作倾倒状,应该是在向耧斗中倾倒种子,可惜老农手臂的前端及所持物均缺失,中间的耧斗也部分残缺(封二,2)。这幅木雕图是研究我国传统独脚耧的珍贵资料,特别是这种以木雕形式表现的独脚耧,恐怕是全国绝无仅有的。木雕表现的是条播场景,所用的农具是独脚耧没有疑问,但这种形制的独脚耧的确罕见。元代王祯的《农书》中曾提到:“耧种之制不一,有独脚、两脚、三脚之异……关以西有四脚耧。”[8]但之前我国发现的古代耧种图中,两脚耧者,如唐代李寿墓壁画的播种(图三)[9],以及王祯《农书》与明末宋应星《天工开物》中所绘;三脚耧者,如敦煌454窟耧播图与山西屯留宋村金代墓葬壁画所绘的耧车,唯独没有发现过独脚耧。这幅木雕图中的独脚耧结构非常简单,它没有通常的耧架,而是在V形的耧架上直接附一根耧辕,在耧辕的后端一侧固定有方形的盛种器,耧辕的前端一侧伸出一横木,供人力牵引用。由于这种独脚耧结构简单,因此比较轻便,一人足可牵引。木雕中看不清耧铧的结构,而且可能由于雕刻的原因,盛种器中的种子如何下泄也没有表现出来。对普通的耧条播而言,盛种器一般置于耧架的上方,耧架后上方有扶手,扶耧者且行且摇,盛种器内的种子通过溜管从耧腿后方的小孔中泄到耧铧划过的沟中。条播之后,还会有砘车或者人工踩踏等掩埋压实程序。而此木雕图中的耧斗在耧铧的前方,笔者有些不解。这里算抛砖引玉,还有待方家释之。

第三幅木雕表现的是碾场的情景,右侧一人牵牛绕场周转,牛的右后蹄已缺失,牛肩负曲轭,身后拉一大碌碡,左侧劳作者左手似持一簸箕,右前臂残缺(封二,3)。从牛昂首奋蹄的背影可体会到画面强烈的动感。麦收或秋收都可能用到碾场,是我国传统的脱粒操作方式,从古到今一直是表现农耕生活的经典题材。山西新绛稷益庙元末明初的壁画有一场景就是描绘碾场的,由于绘画作品更易于表达的缘故,画面内容较稷王庙这幅木雕图更丰富,有赶牛的,有负责从场边积垛取下禾谷摊放到场地的,有扫场圃的,有用布袋装粮食的,还有运送粮食的,完全是写实描绘(图四)[10]。其中有一位儿童双手持簸箕,应该是在敛场,这与木雕中手持簸箕者不谋而合,说明了传统农事活动的强大生命力。

第四幅木雕表现的是脱粒后用风扇车对粮食清选的劳作场景。木雕的中部是一具硕大的风扇车,风扇车右上方粮斗处部分残缺,左侧的劳作者身体前倾,弓步在摇动风扇车的曲柄,进行鼓风,中间的劳作者站在凳子上,双手持簸箕在从风扇车出风口的上方向下倾倒粮食,右侧的劳作者双臂持物作挥摆状,可惜手持物已经缺失(封二,4)。对右侧劳作者手持物的合理猜想,应是一把木或者一把扫帚,要么是用木翻动风口下方堆积的粮食,要么是拿扫帚清扫堆积粮食上的杂物。这里的风扇车应该给予足够的关注,因为表现这种形式的风扇车,此木雕应该是最早的。箱式风扇车出现很早,汉代出土文物中多次发现陶制风扇车模型,但汉代的风扇车与木雕中表现的有很大不同。汉代的箱式风扇车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以河南济源泗涧沟出土的一具西汉晚期的陶风车为代表,粮斗与风扇车是一体的(图五)[11];另一类以洛阳东关出土的一具东汉晚期的陶风扇车为典型,粮斗独立于箱体(图六)[12]。但汉代的这两种风扇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粮斗设置在风扇车箱体的中部,粮斗下端的泄粮口高度不超过风扇轮的直径。木雕图中刻画的风扇车与之不同的是,粮斗的位置在箱体的一端,出风口位置较高,泄粮口因此高于风扇轮的直径。由于其泄粮口位置较高,使得粮食下落的时间相对较长,因此清选效果较好。不过由于粮斗位置较高,操作上略有不便,正如木雕中所表现的中间操作者,一般需要踩上高凳才可以胜任。另有两处细节值得注意,一是在残缺的粮斗处前后木板各有一个多半圆孔,推测应该做轴承用,这是原粮斗下端泄粮口处调节装置两端所在的轴承处;另一处是风扇右侧中部外伸出两个木杆,这是抬架风扇车的把手,因为风扇车一般是在场圃间使用,不用时要抬至避雨处存放。如今这种形制的风扇车在我国内蒙古地区仍有使用,如张治中拍摄并测绘的一具呼和浩特地区使用的风扇车(图七) [13]。

综上,山西稷山县稷王庙献殿前檐栏板上的四幅农事木雕图,是非常珍贵的反映我国传统农事劳作场景的木雕图像,应当引起农史学界同仁的关注。

[1]于娜等:《晋南现存稷王庙调研与探析》,《华中建筑》2009年3期。目前稷山县有三处稷王庙,一处在县城内,一处在太阳乡西王村,一处在稷峰镇太社村。

[2]高丽:《农业始祖的祠宇——稷王庙》,《文物世界》2003年6期。

[3]同治四年《稷山县志》卷2《祈典·坛庙祠堂附》。

[4]薄松年,段改芳:《中国民间美术全集·山西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3年,图注第13-14页。该图注为蔺永茂撰文,对这四幅木雕分别命名为“犁田”、“播种”、“碾场”、“扇车”,笔者认为此种命名是恰当的。上引高丽文将之分为“春播”、“夏管”、“秋收”、“冬藏”不妥,因为冬藏图并没有,尽管碾场可以理解为夏管,但也可理解为秋收。另张雅茜《稷播丰登》(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38页把犁田图作为“冬藏”,完全错误。本文所附的四幅木雕图均出自薄书第88-90页,不再另注。

[5]中国农业博物馆:《汉代农业画像砖石》,中国农业出版社,1996年,第24页。

[6]蒋英炬:《略论山东汉画像石的农耕图像》,《农业考古》1981年2期。

[7]沈泓:《杨家埠年画之旅》,中国画报出版社,2006年,第159页。

[8] 缪启愉,缪桂龙译注:《东鲁王氏农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394页。

[9]陕西省博物馆、文管会:《唐李寿墓发掘简报》,《文物》1974年9期。

[10]金维诺:《山西新绛稷益庙壁画》,河北美术出版社,2001年,第6页。

[11]《济源泗涧沟三座汉墓的发掘》,《文物》1973年2期。但此文附图中的陶风扇车质量不佳,承蒙河南博物院顾永杰博士惠赠,笔者得到此清晰图片,谨致谢忱。

[12]余扶危,贺官保:《洛阳东关东汉殉人墓》,《文物》1973年2期。

[13]张柏春,张治中等:《传统机械调查研究》,大象出版社,2006年,第16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