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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 周璐 整理 安镜如
采访手记:
周璐是大连女孩,我看到了她博客上的几篇文字,便喜欢上了她。印象中,她应该是经历沧桑的女子,因为,她的字迹很深沉,她喜欢说:青春那么遥远,青春一去不回头。
后来见面,我才发现其实周璐很年轻,大概二十三四岁。我不解地问,你还这么年轻,青春怎么会远呢?
她盯着我的眼睛,动了动唇,没有出声,随后有泪滑出来。
带引号的老夫老妻
我叫周璐,技校毕业后,在大连造船厂的一家附属企业上班。我家住机械工职分校那边,离单位远,我每四天一个夜班,于是申请了单身宿舍。
宿舍是四层的筒子楼,很旧,塞在通往船厂码头的路上,平时很少有人留意,住的都是新去的基层职工。我住的第三层的有半层男寝室,走廊的中间是男女宿舍分界线,隔了一道栅栏,我住在紧临着栅栏的那个女舍房间。
宿舍房间的墙壁刷的都是白粉,稍微一碰就会沾到身上。我第一次住宿舍,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有人敲门。是一中等身材的男孩,比我大五六岁的样子,他说,“我叫羽,住在你对面。”说完向栅栏外的男舍最边上的房门努了努嘴。他说,大家都用挂历纸贴墙,他那儿剩了不少,估计我用得上。
很快,他拿来了几卷明星挂历,一桶胶水,还有刷子。我见他热心,就厚着脸皮,让他帮我擦窗。他乐了,“你也太不讲究了,我好心帮你,拿我大头啊?”我吐了下舌头,也笑了。临走时,羽抹了抹脸上的汗,开玩笑说,“远亲不如近邻,还劳以后多多关照。”
那以后,我大事小情都去敲羽的门,像块膏药贴着他。后来我知道,羽其实只比我早搬来一周。他是大学毕业分到厂里的,是质检部的工程师,原本应该住在厂公寓,但是没有房间,临时安排在这儿。巧的是,我和羽有许多相像的地方。比如,我们都是瘦脸盘,眼睛不大,却都是双眼皮,鼻子也特别像,身材也偏瘦。更有意思的是,我们都有近视,看书看电视,要戴眼镜。当然,羽的成熟是我没法比的,他比我大五岁。有时候,仗着年纪小,我常和羽耍赖,让他帮活。羽是热心肠,顶多对我瞪瞪眼表示抗议,从来不推辞。
盛夏时节,油绿的爬山虎爬满墙壁,给筒子楼罩上了一种特别味道,于是,我叫它浪漫小楼,觉得它有点像睡美人的城堡。这也让我产生了奇怪的第六感,觉得筒子楼和这里一切,都是拜上天所赐,我和羽之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果然,休息时,筒子楼里的舍友凑在一块打扑克,我和羽有时打对家,有人开始叫我们夫妻档。最初,我和羽都觉得尴尬。反驳了几次无效后,我们索性以“老夫老妻”的称谓自居,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反而安宁下来。
天啊,难道大连女孩都这么直接
筒子楼不让做饭,女工们还是买电锅,偷偷做。也不只为了改善生活和省钱,更多的是乐趣吧。有时候舍管会搞突击检查,大家乱成一团,七手八脚把刚做好的炖排骨或鱼汤,连锅带菜一并塞进预先准备好的大纸箱里,再塞进床底下。那种兴奋和紧张比吃东西更有趣。筒子楼里还有个公开的秘密,女孩喜欢哪个男孩,就把做好的菜送过去。一来二去,成就了不少热恋故事。
我找羽,借口说胃不好得买个锅煮粥喝,求羽给我当劳力。羽陪我去了麦凯乐,买完锅,羽说,想去虎滩看看,他来大连这么久,现在还没看见大连啥样呢。
我说,“那我这个老大连就给你当次导游吧,不过,可不能免费,以后,我做菜,你刷锅。”羽故意瞪起眼睛,气哼哼地说,“你太会占便宜了吧,大男人刷锅颜面扫地,小生坚决不能从。还有,你还没付今天的辛苦费呢!小心我连锅带人都拐骗了!”我心里一动,歪着头看他,人流里,他显得那么熟悉,离我那么近。我脱口而出,“有本事你就拐,我情愿被你拐。”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虽然是玩笑,但女孩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觉得脸立刻烧了起来。
羽见我脸红,马上故作吃惊地把手指塞到嘴边,做了个躲闪的动作,“天啊,难道大连女孩都这么直接?”我和羽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俩越笑越厉害,我蹲在地上,好半天才起来,羽也笑弯了腰。把周围人看得莫名其妙。羽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一只手拎着锅,另一只手紧紧拉着我,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羽一直拉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我俩去胜利广场西边坐旅游观光大巴,那天人很少,上车后,羽拖着我一直走到最后面的座位,大部份乘客都坐在前面。猝不及防,羽轻轻地吻了我的脸。我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他手心里也沁出了很多的汗。
也许这一刻,我们都等了很久,因为羽一直都不肯放开我的手,把我的头揽进了他怀里。车过了一站又一站,人民广场……贝壳博物馆……虎滩……我们一直没有下车,大巴好似一条时光船,把我和羽送到了只有两人的世界。
让大海和广场做证,我爱周璐
原本,我担心羽会因为我只是个技校生,觉得配不上他。但我确实错了。羽很少拿人的表面条件去衡量一个人,这可能和羽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羽是那种特别节俭的人,从不浪费。他的衣服质地普通,羊毛衫已经起球。羽的父母离异,他从小跟着父亲,妹妹跟母亲。后来,他妹妹不幸溺水身亡,母亲患了精神分裂症。羽希望有一天,能把母亲从医院接到自己身边生活。羽和我说这些时,话语哽咽。
从那后,我开始成熟起来。爱情面前,我不能像其他女孩那样撒娇任性,爱让我放下自己,全心全意地心痛羽。
休息日,我到很远的小市场买菜,新上岸的海砺和鱼,偶尔也有排骨和鸡排。羽乐得分享,有时他也会买菜,或是做。有一次,舍监查房,我和羽锅里做的肥蛤汤,水刚沸,房门已经被砸得通通响。情急之下,我和羽赶紧把锅放到了窗台外面,把房间里的热气用衣服扇了半天,又拉上了窗帘,才打开房门。
羽的脸上沁出了汗,我紧张地心扑通扑通直跳。打开门以后,检查的人,却压根没进房间,他们在房门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俩一眼,干咳了二声,神色奇怪地笑了下,就走人了。
我不解其意,羽吞吞吐吐地说,“他们,可能,以为我俩在那个。”我的脸蓦地红了,房间里顿时变得温热,羽紧紧地拥抱我,在他的笨拙里,我们为彼此付出了人生的第一次。
那年冬天的雪很大,羽喜欢拉着我去雪里散步。别看羽是学理科的,却极其浪漫。他常带着我坐202有轨电车,我们也不下车,从一个终点到另一个终点,相偎着听轨道哐当当的声音,特别的节奏好像舒缓的乡村音乐。
下雪的时候,我会在窗台团一些雪,做成一个小雪球,敲开羽的门,趁机塞进他的脖领里。然后,我们笑成一团,我坐在他的腿上,像个淘气的孩子,把他整齐的头发揉搓乱。
元旦后,羽说,他要搬了,公寓间已经有空房,单位让他去那面住。我的眼泪劈哩啪啦地落下来,羽扳着我的肩膀,笑我傻,
他说,“又不是生离死别,等我攒够了首付,我们就买套小户型的房。”
1月7号我过生日。冬天的海边风很大,可羽说,要在海之韵广场给我过生日。他拎着蛋糕盒子,一手牵着我,我俩像游魂一样,在广场上找能避点风的地方。广场上游人很少,周围那些欧式建筑都笼罩在寒风中,但有拍婚纱外景的新人。羽拉着我,远远地看着那对新人,告诉我,有一天,一定为我亲手披上婚纱。
我俩坐在海岸的台阶上,羽费了好大劲才点亮了蜡烛,他用身体挡着风,看着我的眼睛,说,“璐璐,生日快乐,让大海和广场作证,我爱周璐。”
我无法遗忘所有的浪漫
后来,我提出来拿五万块钱,和羽一起交房子的首付,羽不同意,他是那种挺要自尊的男人。直到去年夏天,羽终于连借带凑,买了一套55平的房。
我们结婚了,没有办婚礼。我们的家更是简单之极,清水房,除了卫生间,一概没有装修,除了床,没有任何家具。到了晚上,我们俩点蜡烛,有时是白的,有时是红的,放着老式的随身听,听舒伯特的小夜曲,或是波契里尼小步舞曲。羽喜欢拖着我在房间里转圈,我们像开狂欢派对,疯到深夜。
我觉得那是一种完全属于心灵的生活,除了工作,我的生活就是经营我们的小家,和羽在一起。我觉得,物质之外,我是绝对的富婆。
我们省吃俭用地攒了一些钱,把房子做了最简单的装修。主要是因为羽想接他的母亲来一起住。羽说,他觉得母亲很可怜,做儿子的,怎么能总让她住人不人,鬼不鬼的精神病院’
我当然毫不犹豫地同意。我想做一个好女人,好媳妇。我把房间打扫得极干净,挂上小饰物,换全新的,成套的床上用品。然后在家做丰盛的饭菜,等我的婆婆进门。
羽去了很久才回来,到家里,天已经快黑了。一个神情怯懦的中年女子跟在羽身后,女人显得瘦而憔悴,身上的衣服乱蓬蓬的,还散着股怪味。可是我什么都没在乎,我亲切地管她叫“妈”,招呼她洗脸吃饭。
但是意外总是突出其来。从那天起,我和羽曾引以为缘份的夫妻相,就成了我们相爱的最大障碍。
羽的妈妈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后声泪俱下地把我抱住,喊一个我不知道的名字。晚上,老人拖着我和她睡一张床,死命地箍着我的胳膊。
我和羽开始不停地解释,但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讲,完全行不通。羽的妈妈一会儿抱着我,一会又把我推开,甚至又抓又挠。
医生说,我可能和羽的妹妹长得像,羽妈妈一下子受了刺激。现在的办法是,要么让病人回医院继续治疗,但效果很难说。要么,让病人永远不要看见我,以减少刺激,慢慢地让情绪稳定下来。
我懵了。医生的话,无疑是让我离开羽。羽的脸上全是泪,我蹲在医院的走廊上痛哭,看着羽搀羞他的妈妈,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从那天起,我就再没回过家,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去取。
我申请了离婚,又离开了大连。我觉得我只能这么做。羽也没有好的办法,我和他母亲相比较,他毫无疑问地要选择母亲。
后来,我换过很多工作,四处飘泊,我想忘记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到哪去。我的人生从离开羽的时候起,已经无所谓终点与起点。对于我和羽,曾经所有的美好时光,所有的浪漫与幸福,在亲情的抉择中,注定变成了这样一场埋藏青春的人生悲情。
后记
羽又再婚了。一个不漂亮也不可爱的普通农村女孩,原本是给羽的妈妈当保姆的。周璐从来不相信羽会爱那个女子,她知道,羽过份地想补偿母亲,所以,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幸福。
周璐说,她一点也不恨羽。她常在网上写博客,一篇篇的情书,都是写给羽的。甚至她希望,羽能看见这篇文章,希望羽知道,自己永远装着他的爱。那样,她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听了周璐的故事,我真的希望,某一天,哪怕是多年之后,他们仍然再次受着缘份的牵引,重新走到一起。因为,青春即使不能重来,但他们的青春仍然属于他们,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