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蒋高明:生态就是放任自然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蒋高明:生态就是放任自然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蒋高明命带“自然”,逃不掉也躲不开。蒋高明对自然界做了什么?有人说他做减法,在植树造林成风的时候,他去种草;也有人说他做加法,在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内蒙古大草原上散养土鸡。兜了一个圈子下来,我们发现,蒋高明不对自然界做什么,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以自然力恢复自然”。

众人放眼望去,是一片绿色。“我们希望能找到一片沙地作为背景衬托现在的草场。”半岛电视台的记者向站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中的蒋高明提出了要求。这是2008 年的6 月30 日,蒋高明在内蒙古自治区浑善达克沙地接受采访。这块沙地是全国四大沙地之一,曾是人们熟知的沙尘源。这个地方的面积相当于半个台湾省,2001 年一度创下18次沙尘暴的纪录,北京的沙尘天更是有它的一份“功劳”。如今在科学家的试验点上,浑善达克沙地怎么就变成了一片草场?

什么也不做

“事实上,浑善达克本来就是一片水肥草美的草原牧区,因为过度放牧、在草地上强行种树才导致如今这个局面。”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蒋高明2000 年到这里时,黄沙呼天抢地,在沙尘暴中测量风速的工作人员被呛得呼吸都困难。他意识到,是时候让这片沙地恢复原貌了。至于如何恢复,他的秘方是以自然之力恢复――“既然它本来是草原,那我们就种草”。

蒋高明花了多年时间搜集证据来证明这个乍听起来故弄玄虚的“以自然力恢复自然”的科学性。

扎根植物生态环境专业10 余年的蒋高明十分清楚大自然的演替规律、承载力和生态本底,他发现要想恢复那些退化的生态环境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要用最少的人力或者干脆不要人为干预,让那些本该长草的地方长草,本该长树的地方长树。”蒋高明考察了中西部的大多数地方后发出了感叹,他发现人为干预中最严重的现象就是不管生态基础,大面积人工造林。人们被轰轰烈烈的造林运动冲昏了头,在干旱区花大量人力, 动用洒水车、拖拉机等机械大面积植树;在草原花上数百亿造防护林,结果,树种上了就算不死也半死不活,没看见森林,反倒卷走了让自然永葆青春的土壤,留下一片风蚀坑,给本就脆弱的西部生态致命一击。“很多造林计划的背后是利益使然,只要种树就给补助,所以不管活不活的了,能拿着钱就行。”蒋高明对这种拿国家钱忽悠生态建设的做法极其愤慨。如今去内蒙古、新疆、甘肃一带还能看到纵横排列的风蚀坑和“小老头树”,它们多是上级拨款的面子工程失败之后的“遗址”,在这些地方人工造林的结果与预期的相去甚远,预计的是一片绿色,现在呢,黄了。

“人越能越麻烦”,相较人力,蒋高明更看好自然力。在干旱、半干旱的荒漠地区、草原地区以及四大沙地上,植被覆盖最多的是草,其次是灌木,最后才是林,这是自然界铁的规律,与其背道而驰不如顺应自然。蒋高明2000 年底开始用自然力恢复浑善达克沙地:“我们先划出一片实验地,人工为牲口生产出来“口粮”,对大面积的退化沙地草地,不加人工干涉,让它自己长,给自然一个机会!”3 年后,当半人高的草丛向试验区外的沙地招摇的时候,内蒙古自治区草原勘察设计院的专家用了一句话来表达激动――开天辟地头一回见过这么高的草!

种树还是种草

浑善达克沙地的恢复过程并非像蒋高明现在清谈中这么容易,由“以自然之力恢复自然”衍生的“林草之争”依然饱受争议。当蒋高明斥“三北防护林”这个登上吉尼斯记录的造林工程“弊大于利”时,“林草之争”到达沸点,蒋高明更是成为众矢之的。有人给他扣上“伪环保”人士的帽子,把他列为打假的对象,还有人说他积极配合NGO 活动的行为是“不务正业”,甚者称蒋高明为“生态沙文主义者”。“他是敢说实话的科学家,就冲这一点必然会遭到恶意中伤。”《新京报》评论员曹保印这样形容蒋高明,“对于底层的百姓,他有仁者之心;对于舆论和逆境,他有勇者之心; 对于科学研究, 他有智者之心。”

比起论敌耸人听闻的言论,更可怕的还是“退林还草”实施之初的压力。“刚开始那会儿我心里也没底,压力很大。”蒋高明指的是2000年,他发现之所以出现一窝蜂造林的现象除了吸引拨款之外,本质上还是下达指令的管理层对中西部生态环境缺乏完整的理解,这还要从西部大开发说起。

一声令下开发西部时, 中国1000 个著名制造业的89% 在东部,而西部仅占11%,一个江苏省就超过了西部十几个省的总和。人才分布、交通设施等条件的限制,西部即使使上吃奶的劲也赶不上东部,但被迫追赶东部经济、盲目追求GDP 的西部开始大量消耗当地生态资源。“西部大开发变成了‘西部大开挖’之后,西部地区的生态环境严重退化,高额治理费最终还是由国家埋单。”西部生态治理的第一步似乎就不是很顺利,在沙草地或干旱半干旱区利用飞播或者人力造的林始终停留在幼树或幼林的阶段,“其实很多专家都清楚,他们就是不敢站出来说话。”蒋高明不仅站出来,还拿出了可以说话的事实,而依据的理论还是“以自然力恢复自然”。

地带性植被形成的物质基础决定了不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种树,比如天然草原上自然分布的就是草和灌木,若改变其生态本底强行种树是不会有什么收效的。浑善达克生态景观就是草原背景下的分布稀树疏林,和干旱区沙地不同的是,它是含浅层水的水沙地,总有泉水从沙地中冒出来,物种数量也远远超过背景的草原。但是蒋高明一行人2000 年刚去的时候,沙地退化的很严重,三四月间的沙尘暴让上午10 点的天看起来像夜晚。直到在这里建起生态示范研究站两年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沙地里长出了半人高的草,农民和牧民很兴奋,因为草可以卖了赚钱,沙尘暴也没那么凶猛了。”封育一年后,试验地的草仍自然生长了1.43 米,已经近一人高;封育3 年后,久违的小红柳在这片沙草地上自然生长起来。更令蒋高明兴奋的是,2005年他们在这里发现了重新归来的野生动物,狍子、灰鹤、沙鸡以及多种水鸟。植物、动物、人类皆大欢喜,林草之争落下帷幕。

要生态也要经济

蒋高明的职务全称是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但外界已经不满足于他的这个头衔,他现在被同行或者媒体冠以植物生态学家、生态改革家、农村经济学家、环保人士、评论员等。蒋高明唯一承认的是科学家和教师。

然而,不论是退林还草,还是草原养鸡,蒋高明从理论诞生之初到后来的推行、实验、宣传、融资联商、规模量化生产的每一个环节的确皆有作为。蒋高明的态度很明确:“有关生态环保的知识,不要藏着掖着,就应该让很多人知道。”除了推行以“自然力恢复自然”的生态改造理念外,蒋高明还为许多农民和牧民量身打造了一套脱贫致富的方案。“生态不能脱离经济,两者是紧密相连的”。蒋高明的“高明”之处就是改善环境的同时也能改善农民的腰包,产经结合。的确,蒋高明融资的本事比很多金融业科班出身的人还强,因为他不靠忽悠,靠事实。山西省某富商成天在办公室堵蒋高明,只要是蒋高明的招儿,他都信。蒋高明已经成了一块招牌。蒋高明自己也说:“的确是好事,好多人都争着抢着想投资。”蒋高明继退林还草之后提出的模式――畜南下,禽北上――就让不少人获得了实惠,一改层架式养鸡的方法,在巴音胡舒400 亩草原上散养了1.5 万只柴鸡,鸡吃草籽和虫子,鸡粪作为肥料滋养自然力生长的草丛,这个小型的生物链无需人来插手,人们还可以吃上原生态草原柴鸡。牧民富了,商人乐了,专家服了。

能做到“生态也经济,经济但生态”绝不是蒋高明兴致使然,他要亲历生态改造中的每一个环节,盘点自然界的每一个因素。他不是到生态恢复当地支两招就走的研究员,每到一地他都做好了长期驻守、追根问底的打算,2003 年为了还草曾17 次深入浑善达克沙地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也因为这样导致了蒋高明所说的情形:“农民和牧民跟我的关系很好。但有些人却很不喜欢我,还有恶意打击报复的。”看来蒋高明需要改善的不仅仅是生态退化的自然界,还有党同伐异之风盛行的研究院,蒋高明的绩效评定方法与学院派做法格格不入。尽管他们组发表SCI 的数量在研究所名列前茅,但他不是以此为衡量的,而是以草长丛飞的高度和速度,当然,是在适宜的地方。

Tips

侧记 琐碎杂事

自然

蒋高明和自然有种宿命的联系。由于童年时生活的环境,高考时班主任为送出一个重点大学生为其选择了当时很土的植物学专业,而硕士论文、博士论文均在避暑山庄撰写就已经让人艳羡不已,在其著书自序的落款处还可以看到“初稿完成于泰山,定稿于北京香山”,而他工作的地方也僻邻小西山脚下的一片鸟语花香――北京植物园。蒋高明似乎不以为然,因为他身心皆处自然,已经到了“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境地。

出书

从浑善达克沙地归来,蒋高明出了一本书,名字就叫《以自然之力恢复自然》,而听他讲述在那里的经历之后,发觉他更应该出本“浑善达克生存手册”。比如,夜间独自驾驶那辆尼桑越野车碰上走单骑的村民径直向明晃晃的车灯冲来,意欲自杀,幸好蒋高明刹车及时,躲过一桩惨剧。除了惊魂夜之外,在接受半岛电视台的记者采访时,突遇暴雨,在近一人高的草丛中穿行一个多小时之后发现,迷路了,当地的向导也找不到出路,一行人只得在树下躲雨,即使电闪雷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险情

野外“历险”也发生在蒋高明和他的学生身上,他常自己开车带着学生到野外打牌、聊天,有学生手痒也会开着蒋老师的车出去兜风,可两次撞烂保险杠记录在案之后,驾驶座上就鲜见学生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