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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摇滚和纯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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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或倦了,躯体也累了,11点的夜。温馨的气氛,和谐的拊掌。

坚持到最后的人们,也终于得到了他们所期冀的结果:废墟的周云山以一腔轻声细语的吉他弹唱抚慰了这秋夜山谷中荒凉的气氛,让喧闹的、极端的、冲动的,狂喜的一天曲终人散。

我很早就来到了这一片贫瘠过度的,规划过度的,控制欲过度的土地上,去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这场风暴会让树木逢春,会让建筑耸立,会让肢体完整,会叫醒你的耳朵。它是心灵的风暴,直达这麻木的世界,以致你重获最原始的力量。

我们要在这里迎接故乡所馈赠给我们的一份礼物――济南首届城市森林音乐节,作为交通要冲、远近闻名的“泉城”、李姓和辛姓大词人蹲过的地方,这也是济南举办的第一届大型露天音乐节。

对我和哥们来说,这简直是千载难逢,济南没有这方面的传统,倡导中庸和谐的政府也从来没有摸过这个烫手山芋。但这次就很意外了,而且完全是无意中促成的事情:某领导去大不列颠,看了当地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音乐节,却深受感触,自叹弗如,回来后大力倡导,层层打通,促成了这届音乐节。

国庆第一天,几近10点,济南市青少年素质教育中心,远离城市,群山下的一片草地。天公真作美,秋高气爽。因老妈的媒体是承办方,我蹭到很多票,正好送给与我同样喜爱摇滚的哥们们,让我们一起去分享这瞬间被洗脑的快乐!平心而论,我们哥几个要的就是强烈的噪音,pogo和摇滚,可是有些人并不这么想。有许多人是携家带口而来。我想:作为中年甚至老年人的他们,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声波带来的刺激?他们铺好毯子或扎好帐篷,席地而坐。他们口中没有出现关于摇滚的任何名词,甚至有些人还不知道这场面到底将要举办什么。他们只拉家常:生活琐事,抱怨倾诉,讽刺咒骂……这些浮世绘一样的景象,统统映入我眼帘。他们在这里所追求的和乐融融的氛围,恰是我们年轻一代不认为在这里可以得到的。这是摇滚乐所提倡的吗?这是涌向这里的人们真正的初衷吗?可是这确实发生了,就在你我中间,并且他们的人数可能比我们的还多。这让我意识到我的偏颇:或许这正是音乐节的初衷,让人们的心灵得到充分的放松舒展,让“自由”的思想在这里灵光一现,让所有的人,无论性别、年龄、出身的人们,让他们的心身,都去撒点野罢!!

下午一点,太阳高举灼热的聚光灯,群山草地张开辽阔的帷幕,摇滚的盛宴,演出开始了。在台下,像磕了一样极度狂热的摇棍们,竭尽全力地晃动着被禁锢已久的头颅,望着摇滚乐手们,他们冲上舞台,似乎也想要把台上表演者迸发的能量尽数吸收,来填补自己在冗长岁月里的空虚。还有那些远离看台在远处观望的“良民”们,继续着他们的嬉笑怒骂或花前月下。这里是有些人看光景的的地方,抑或是有些人躲避好奇目光的地方。所有人在这里,不用忍受在他们社交圈子里的等级感,压迫感,还有别人的认同感。在这里,既有摇滚的扬尘还有安详的细语,竟然也相得益彰!

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的来自祖国南方的海龟先生乐队,留给我很深的印象。他们的音乐充满韵律和活力,装扮绅士却不失狂野,跟着他们的音乐,仿佛走进了热带海岛婆娑的椰林,在炽热的阳光下,去享受海岸呈现的火热姿态。当我小心翼翼地去找他们合影时,他们竟然非常热情地答应我,并促成了我本次音乐节里最好的一张合影――所有成员都在一起,我在中间,我们都腼腆地笑着,好像初次面对镜头里的世界。

入夜,“中国最妖娆的摇滚乐队”二手玫瑰在音乐节人数达到顶峰人气最high的时刻妖娆出场了。他们统统男扮女装,传统的旗袍或时尚的喇叭裤,还有短裙,所有衣物上都绽放着无数朵鲜艳的玫瑰花。他们的唱腔,使用的乐器,都似乎和一支正儿八经的摇滚乐队沾不上边,倒像是北京老胡同一帮子唱戏的老人们。可是为什么他们如此仍然那么受欢迎?我专心聆听他们的歌词:“我们的生活它就要开/往哪开,往幸福里开吗?/我们的爱情它就要开/往哪开,往永恒里开嘛/我们的青春它就要开/往哪开,往理想里开呗 /我们的理想它就要开/往哪开,往幼儿园里开 /我们的生活它还在开 /往哪开,往红楼梦里开吗?/我们的爱情它还在开 /往哪开,往高潮里开 /我们的青春它还在开 /往哪开,往三国里开 /我们的理想它还在开 /往哪开,往西游记里开 ,开........”这是他们的招牌曲目《火车快开》里的歌词。我还需要过多赘余的阐述吗?这是一种典型的正话反说,一种铿锵有力的质问,也是反抗权威的充满力量的口号!

演出结束,大家作鸟兽散。害怕在那里多呆一会,会因为气氛突变而造成的焦躁不安,从而不能接受真实世界的压力。而我在那里,却始终是一个旁观者。我似乎什么也没做,却对我自己做了许多。济南城市森林音乐节。对于切身经历的人来说,它是一笔人生阅历中不朽的财富。因为它带给你的不仅仅是片刻的迷失幻象,还有对麻木当今的批判,以及一份微小的,对渺茫未来的希望。

太阳初升。第二天早上得到内部消息:因为下雨导致音响设备烧毁,演出全部取消了,原定五天在齐鲁大地绽放的摇滚之花终成昙花一现。也许是主办方疏忽大意,也许是当地警方没有经验,对即将到来的一场又一场精神释放感到压力和恐惧,也许是,也许…每个热爱摇滚与自由的心头都留有未尽的遗憾。但这些都早已不重要,缅怀总是缅怀,生活还得继续。“每一个人都有他走路的姿势啊,每一个人都是明星,你就是宇宙中心,每一天多短暂,摇滚你的青春吧……”

摇滚之花,还会在这一片贫瘠过度的,规划过度的,控制欲过度的土地上盛开吗?我们抱以殷切的期望,期望着它能够盛开在世界上每一个人的心底,当人们的人生的路口上面临艰难抉择时,这坚实的花粉的香气,会使他们成为不可更改的离弓之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