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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泉板凳龙来自“袍哥”的酒后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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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窄窄的板凳,是司空见惯的物件,普通人用来坐,高手用来当“武器”。不过,来到北碚区澄江镇北泉村,当地人会告诉你,这里的板凳还能“跳舞”,而且已经舞动了上百年。

意外流行的民间表演

北碚区澄江镇素来就有“板凳龙之乡”的美誉,该镇北泉村就是板凳龙的发源地。早在上世纪初,当地就诞生了抬着光板凳模仿舞龙灯的耍法。

相传当时北泉村的“袍哥”黄吉云、黄炳奎两人外出走南闯北,在街边看到杂耍班子耍弄板凳,觉得甚是有趣,就默默记下了其中的一些动作。后来,他们回到北泉村,一次醉酒,借着酒劲,两人拿起板凳就耍起了以前看到的那套板凳动作。当地人看到他们耍弄板凳如此有趣,也跟着学了起来,于是,这套简单的板凳动作就在北泉村慢慢流行开来。在扩散过程中,它也有了最初的名字——“板凳舞”。后来,北泉村人舞板凳时的动作越来越偏向舞龙,“板凳龙舞”渐渐取代了“板凳舞”这个称谓,为了音律和谐简化之后就叫做了现在的“板凳龙”。

上世纪50年代,北泉村附近的西南俄语专科学校的师生,在村里看到了村民随意跳起的如蛟龙飞舞一般的板凳龙表演,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时玩板凳只是走大秧歌步和十字步,虽然也有“游龙”和“摆龙”一类的动作,但整体感觉粗糙,缺乏表演趣味。于是,师生们加入了不少舞蹈元素,将之改良成为板凳龙舞。自此,北泉板凳龙才算是真正横空出世。

此后,北泉村耍板凳龙的习俗开始固定下来。那个时候,不管是七八十岁的老妪,还是四五岁的顽童,十之八九都会耍板凳龙。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房前屋后;不管是迎亲嫁娶、生朝满日,还是丰收喜庆,大家都会跳起板凳龙舞。人多时甚至有几十人参与,几十条板凳首尾连接,一条长龙从农家院坝一直牵扯到晒谷场。

但是,好景不长,“”期间,北泉板凳龙成了“四旧”被破除,原来耍板凳龙的则跳起了样板戏和忠字舞。在那十年的时间里,板凳龙一度沉寂,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板凳龙的表演由此中断。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北泉村重新恢复了耍板凳龙,在夜晚的院坝或者晒谷场又出现了北泉村人欢笑的身影。1992年,北泉板凳龙参加《重庆市民间艺术节目大赛》,与铜梁龙舞并驾齐驱;1999年,被评为巴渝十大民间艺术;2007年,北泉板凳龙又进入了重庆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不仅被收录进《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四川省卷》,而且还上了中央电视台节目向全国展播。

不仅要舞起来,还要“活”起来

那么,北泉板凳龙具体是怎样舞动的?

起初,因为北泉村人坐的板凳是由柏木制作的农家老式板凳,板凳上毫无装饰,重约十五公斤,很是笨重,必须两个姑娘或小媳妇单手各执一只板凳脚在前,一个小伙子双手握着两只板凳脚在后,一个小伙子拿着一个竹球在前面“逗”,做“逗宝人”。后来,柏木板凳改为重量轻了一半的杉木板凳,方形的四脚变成了圆形以方便表演人握拿,板凳上也扎上了一朵大红花当“龙头”,披一条红绸作“龙衣”。三五条板凳组合到一起,一条板凳龙就舞动起来了。

但要想将一条板凳龙舞“活”却并不容易。一条板凳在耍龙人手中如何退、如何让、如何钻板凳——这些都有讲究,稍不留神板凳就要打到头脚。北泉板凳龙的诸多套路如大小板凳花、游龙、摆龙、盘龙、穿花、踏龙背、上天梯等,表演时都要根据现场情况,随心所欲地搭配和变化。表演时,耍龙人要盯着逗宝人手中的“宝”舞板凳,打乐器的要看着逗宝人手中的“宝”合节奏。逗宝人进,板凳就退,逗宝人退,板凳就进;逗宝人动作快,乐器节奏就快,逗宝人动作慢,乐器节奏就慢。如此配合,一场板凳龙盛宴才算真的“活”起来。

统领全场的“逗宝人”

一场“活”起来的板凳龙表演是妙趣横生的,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其中最关键、最有难度的就是逗宝人。

已是60岁高龄的王文祥就是目前北泉板凳龙表演中唯一的逗宝人。作为北泉板凳龙的第五代传人,他从小就具有艺术细胞,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教,仅仅看了几次别人的表演,王文祥就学会了舞板凳龙。

随后,王文祥加入了板凳龙的表演队伍。那时,十几岁的王文祥,每天晚上干完农活后就开始练习。在这个过程中,他把之前扭秧歌时学会的一些元素融入进了板凳龙的表演里,不仅增加了掌控板凳的灵活度,也为他以后当逗宝人埋下了伏笔。九十年代,老一辈逗宝人因为身体原因退了下来,接任的担子就落在了王文祥肩上,这一干就是整整二十年。

看王文祥的表演,你会情不自禁地被他诙谐的表情和动作感染。他身上的行头土得掉渣,但又不失可爱。他挥舞着手中的绣球,像一个自信的指挥家,指引着几十条板凳组成的“蛟龙”,在舞台上、田地间和院坝里盘旋翻滚。虽然已经60岁高龄,王文祥仍然可以在舞龙者高高擎着的板凳上跳跃翻腾,身手异常灵活。

村里的人对王文祥的评价是,和之前的那些逗宝者相比,他的表情“更喜剧,感染力更强一些”,而这恰恰是逗宝者必须具备的“软件”之一。

王文祥说,逗宝者还需要具备一些特殊的条件,比如身材要比较瘦,身手要灵活,有一些舞蹈基础等。灵活不仅体现在身体上,而且还要头脑灵活才行。有一次他们到北碚区体委的开幕式上表演,在踏龙背的时候,抬板凳的人板凳没有抬正,王文祥走至龙背中间正准备做动作时,一个重心不稳,掉了下来,但他不慌不忙,站在地上继续做着逗宝的动作,然后又重新来过。在表演结束后,除了表演者自身,观众基本没人看出这是一次失误,以为是表演中引起笑料的必然环节。

正因为此,逗宝人这个角色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的。王文祥一直希望能再培养出一个逗宝人来,可是找遍了全村的舞者,硬是没有一个人合适。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多方努力,澄江小学如今已经作为了板凳龙的一个训练基地,秉承了当地流传的一句谚语“大人玩龙灯,细娃耍板凳”,一切均从娃娃抓起。或许多年以后,在这众多的学生中,会出现一位像王文祥一样优秀的逗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