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实录篇 传统模式优势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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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下半年集中爆发温州商人跑路事件后，人们开始用审慎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曾风光无限的城市，曾被人形容为“可怕的”温州商人头上的光环也正在迅速褪去。

时隔一年之后，本刊记者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看到的是依旧饱受经济低迷影响的企业，以及三十多年没有多大变化的生产厂区，还有看不到未来的私营企业主……凄风苦雨中，似乎短期内还看不到拨云见日的那天。

经济形势低迷

在温州，可以真切感受到经济低迷所带来的影响。在经济波动中，以“低、小、散”为主的温州商贸企业陷入经营困境，商铺关门停业情况增多。

在黎明工业区内，已经关门的厂房随处可见。附近的居民告诉记者，这里原本是打火机厂、服装厂或者皮鞋厂，因为经营不善只能关门。

在清源路上，一个主要经营副食品的小型超市准备转让出去。店主肖女士无奈地告诉记者，之前每天的销售额可以达到4000元，而现在因为工厂倒闭、工人流失，销售额直线下滑，连2000元都难保证，继续开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整体经济形势的萧条，已经波及到各个行业。一位王姓车行老板表示，已经把公司员工人数从年初的300人，削减到76人，销售车型也从12款减少到4款，但这样还是无法阻止亏钱的势头，到年底最少要亏200万元。

温州楼市更是接近崩盘边缘。记者在今年3月曾专就房价回落现象前往温州采访，当时发现房价与高点相比已回落30%～40%。时隔半年，如今情形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在进一步恶化。21世纪不动产温州区域分部负责人表示，到目前为止，温州房价并未企稳，愿意接盘的人也不多。因此已有少量二手房价惨遭“腰斩”，少数投资者因资金链断裂而跑路。

发展模式老化

与低迷的经济形势相对应的是，在温州很多老厂区，根本看不出有经济结构调整的痕迹。

肖维新是一位来自四川达州的中年人，17岁就在鹿城工业区上班，在这里工作了15年，虽然换了几个厂，但从未离开过这里。十几年来一直在做与制鞋有关的工种，无论工作内容还是工作环境一点没变过。“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靠大量生产来赚得一点利润，这怎么跟得上形势？”肖维新泱泱地说。

连工人都看得出来的问题，老板岂能看不到？有企业主表示，温州模式已优势不再，现在内陆省份人力成本比温州更低，连环境要求也没温州这么高，很多地方都在生产打火机、扣子、吸管、拉链等靠“量”取胜的产品，温州产品毫无优势可言。

更尴尬的是，众多私营企业面临两难境地，不开工马上倒闭，开工得承受亏损。现在一只打火机只能赚到几厘钱利润，还不如把钱存进银行，但为保留日后翻身的机会，不少老板还得硬着头皮开工生产。

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个私企老板的日子都过得不轻松。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板说，每隔几天就能听到某个熟人破产了，某个熟人被债务逼得跑路了，甚至还能听到熟人自杀的消息。不过他对这样的现象已见怪不怪了。

一位刚退休的前政府部门官员隐晦地表示，到目前为止，温州的轻工产业占比依然高达60%～70%左右，而且多以服装、鞋帽、眼镜、打火机等轻工产品为主，高度依赖轻工业，劳动力密集型色彩依然浓厚。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经济转型对温州经济的促进作用不明显。来自温州统计局的数据表明，今年上半年，温州高新技术企业产值同比增长7.56%，而全浙江省同比增长14.6%，，幅几乎是温州的两倍。

敢问路在何方

转变观念，加快产业结构调整，从依赖成本优势竞争转变为依靠核心技术竞争，已成为温州当务之急。

温州必须厘清未来产业发展的思路，并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必须好好想想轻工产业的发展之路如何继续走下去。因为就算全世界的打火机、眼镜都让温州来生产，又能如何？毕竟这个市场已经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因此有必要在保留优质企业的前提下，大胆淘汰部分产能落后的企业，低端的、污染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在此基础上，培育一些新兴产业，如新能源、新材料产业。

就增长方式而言，专家建议再也不能走老路，靠低成本、低人力的发展模式，应该建立自己的品牌，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让产品的档次和品质都要提高。另外，温州要重视科技教育，要大力发展教育，扶持科研力量。在本土教育尚未兴起之前，要借梯登高，借用外脑，与外地大型科研机构合作，比如宁波的发展就与人才的集聚有很密切的关系。

我们也欣喜地看到，目前温州在战略新兴产业方面已开始加速布局，比如在新材料技术、电子信息技术、生物与医药技术、新能源与节能技术、资源与环境技术等方面都得到了应有的重视，企业不断投入研发经费。温州市科技局数据显示，温州381家高新技术企业中，今年上半年持续投入研发经费13.97亿元，同比增长15.6%，占总产值的3.82%。此外，以高新技术改造传统产业的高新技术企业共有298家，上半年研发经费投入9.07亿元，同比增长6.39%。

“金改”提振信心

尽管前路维艰，但最近两天，温州金融改革试点细则的出台，让温州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11月23日，温州正式公布“金改”细则。这次改革的重点是破解温州经济金融发展中存在的中小企业多融资难、民间资金多投资难的“两多两难”问题。而且在拓展企业融资渠道方面，温州金改细则也有创新。

不过外界普遍关注的民间资本投建银行以及利率市场化等问题在本次公布的细则中或被弱化，或不提及，或语焉不详。温州市金融办有关人士称，目前建立民资银行的时机尚不成熟。其实小额贷款公司改制为村镇银行的可行性一直存在，关键要符合内控比较完善、业务发展比较规范、风险比较可控等三方面条件，但想要作为主发起人参与进来，便存在不小难度，因为和银监会现行政策有一定抵触。据了解，作为双主发起人是否可行，银监部门正在做有效评估和可行性研究。

“金改”细则的出台，让温州经济，尤其是民营经济看到了一丝希望。“老板落跑事件，已经撕裂了温州民间借贷的信用体系。” 温州财富港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黄伟如是说，这个在温州担保行业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的资深业内人士，从没有像今天那样，对民间融资感到如此迷茫。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金改细则的出台可谓恰逢其时，让市场看到了改善融资环境的可能，提振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