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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级危楼“坚强不倒”,200居民天天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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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哪一天塌了会被砸死的,要不然也会被冻死!

2012年2月15日7点半左右,零下22摄氏度,记者去了辽宁抚顺顺城区高山路19号。在那两座被居民戏称为“楼坚强”的危楼前,刘先生指着外墙上一道呈人字形纵贯的裂缝问记者:“这楼你敢住吗?”

问者激愤,听者沉默。刘先生是居住在“楼坚强”内的200多位居民之一,也晨记者此行遇到的第―位居民。“楼坚强”分为甲楼、乙楼,合称“甲乙楼”。这是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前苏联式建筑,3层,楼体坏损严重,墙柱错位,地基下沉有3个台阶深;楼内设施老化,15年没供暖,上下水管冻裂,数次发生火灾,被房产部门认定为应立即拆除的D级危楼。

“可悲的是,这两栋楼里一直还住着200多号人啊”因急着上班,刘先生将记者引荐给住在3楼的刘女士:“她最清楚楼里的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安大姐每次领着大伙儿上访,她都跟着去。”

见到刘女士时,她的腿还一瘸一拐的。她前段时间下楼倒炉灰时,因楼梯上有冰,脚下一滑滚了下去,腿部摔伤了,现在刚拆下石膏。刘女士51岁,已退休,丈夫下岗后打零工,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婆婆。26岁的女儿还没结婚,和父母等人挤住在面积为33.7平方米的屋子里。

走进刘女士家,只见墙上贴着纸,说是为了隔霜;棚顶也贴着纸,为的是挡风:炉灶上方挡着一层塑料布,刘女士解释:“不这样,做饭时脱落的墙皮会掉进锅里……”

这时,记者注意到刘女士家的温度计显示是零上6摄氏度,远低于东北地区冬季室内供暖达标温度零上18摄氏度。记者提起居民上访的事,刘女士沉默了一会儿,说:“都是被逼的!郑老太太就是活活被冻死在这座四面透风的楼里的啊……”

2010年12月16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有居民去敲郑老太太家的门。天冷了,楼里没暖气,又是霜又是雪的,大伙怕几个独自生活的老人出意外,便每天去挨家敲门,怕冻着、怕煤烟熏着、怕摔着……

往常,屋里的老人会答应一声,然后大伙再接着敲下一家。这次敲了半天,郑老太太也没应,大家急了,便撞开门。进屋后,发现老人倒在地上,身体已经冻硬了,地上结着一层霜,手指在地上抓了好几道抓痕……“她身子离炉子很近,快够到劈柴了,大家猜她是去生炉子,结果炉子没生成……那天,老人家里的温度是零下4摄氏度……老人平时身体还不错,屋里暖和点儿的话,能这样死去吗?”

郑老太太出殡,甲乙楼的住户都去了,刘女士的女儿也跟着去了。第二天,她对刘女士说:“妈,要是这楼再不拆迁的话,咱也搬走吧!”女儿的话,说得刘女士很不好受――出去租房子,一个月要好几百元,剩下的钱都不够吃饭。“女儿啊,你赶紧嫁人吧!这楼危险,说不定哪一天塌了会被砸死的,要不然也会被冻死!”刘女士一次次对女儿唠叨。

哪怕余生在还债中度过,只要能离开这座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楼就行了。

采访中,刘树清老人的情况颇让记者动容。

刘树清和老伴住在甲楼一层9号的半间房子里。他早年毕业于北京矿业学院,是抚顺西露天煤矿退休的高级工程师。“一五”期间,国家实施的143项煤矿工程中,他参与过3项。过去的辉煌与现实的反差,使他很无奈,可在心里,他还保持着一份知识分子的自尊。他给相关领导写过信,替自己、替甲乙楼的居民呼吁,请政府帮助改善这里的居住环境。信寄出去了,可一直没回音……

在这半间屋子里,刘树清和老伴生活了18年。老伴没工作。说起收入,刘树清有些激动:“我每月退休金1750元,买不起房子,也租不起房子,只能和老伴窝在这儿!”

因住1楼,地基下沉,室内比室外低3个台阶,差不多有半米深。为保暖,窗户里外都贴着塑料布,门口挂着厚棉门帘。即使这样,人在屋子里也要穿上棉袄棉裤。家里唯一暖和的地方是火炕一可一旦烧上火,炕上是热乎了,墙上的霜又化了,往下滴水珠,这边擦干了,那边又把被褥滴湿了……

多年前,儿子提出两个方案:―是把老人接过去住,冬天可以暖和点儿,夏天再搬回来也行。“儿子也有一家子人,我们住进去了,他们一家人住哪儿?当老人的绝不能给儿女添麻烦。”二是儿子和老人换房住。“这个也不行。下一场雨,刮一阵风,就可能把这楼给泡坍吹塌了,砸死我我不怕,可他们要出点儿意外,我也活不成了。我这把年纪的人了,不怕死!”

两种方案都不行,儿子难过地走了,眼角挂着泪。老两口明白,不是孩子不孝,是无力尽孝心呀!可孩子们心里装着父母,每逢下雨下雪儿女们就往这边跑――下雪怕推不开门,下雨怕水进屋。

2011年7月14日,雨下了一整天。外面下大雨,楼里下小雨,地上水流成河。老两口正急得团团转时,儿女们赶来了,抄起铁锹、脸盆就往外淘水:邻居们也赶来帮忙……

打扫完被大雨洗劫后的家园,7月16日上午,安大姐、老张、高女士等40多位居民去了区城市综合改造办公室,强烈请求政府关注那两栋D级危楼。这一回,刘树清和老伴站在队伍最前列。平时文质彬彬的刘树清举起拳头质问:“我是为国家建设做出过贡献的知识分子,难道就因为我老了,不能再做什么了,就得遭这样的罪吗?”

呼声一级级上传着,大伙儿在焦急中等待着结果。

10月末,区城市综合改造办公室拿出第一个解决办法:在市北站地块建起的高层建筑中,拿出68套房屋分配给这里的居民,余下的10户居民按3500元/平方米货币化处理。尽管在甲乙楼居住的居民都不富裕,可安大姐和大家都认为,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付出点儿代价也认了。“哪怕余生在还债中度过,只要能离开这座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楼就行了。”

让市长来看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她知道吗?

没多久,大家却等来一个让人心凉的结果:方案未获批准。气恼的安大姐问:“为什么不批?甲乙楼不是危楼吗?百姓的诉求不合理吗?我们只求有电、有水、有暖气、能上厕所。错了吗?”对方看了看她,说“没错。可你们买得起吗?市北站,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这话堵人心,大家流着泪走了……

11月14日,区城市综合改造办公室再次回复,说已将新制订的改造方案上报了。失望中,大家又仿佛看到希望。然而,苦等一个多月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样一份关系百姓安危的文件,在去市旁产局询问结果时,安大姐等人竟被告知“此文件丢失”……这个结果让^欲哭无泪。几天后,气愤的居民再次去市里上访:“文件到底在哪里?给我们―个交代!”

就在大家等“交代”时,居民秋先生的母亲去世了。

临终前,当着多位邻居和儿子的面,老人问:“住这儿太遭罪了,这房子的事还有信儿吗?”老人身患癌症,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每次去上访都跟着:“我要给孙子找个能学习的地方!”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母亲去世后,秋先生找到安大姐,说:“咱们去找吧!去省里找,看到底能解决不?”

12月31日,上访队伍又出发了。区城市综合改造办公室回复:“第二套方案报上去了。”再到市房产局,回复:“等市里批复呢!”就在这样无期的等待中,2012年1月12日,大家又将诉求信递交到辽宁省局。

2月9日,安大姐和大家再次去省局上访。10日晚,气愤不已的居民决定给市长写信,“让市长来看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她知道吗?”“写信有用吗?咱们的事是小事,市长忙的是大事,不捅破天她是不会知道的。”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着,最终由安大姐执笔给市长写了封信:“王市长您好:78户居民200多口人,在两座55年超期服役的老苏联式3层楼(生活),15年无暖气,上下水(管)已经冻坏,居民无法生活,度日如年……”信发出去后,又被楼里的年轻人贴到网络上。

不过,从记者的调查采访来看,此事不能仅仅用有关部门不作为来解释,因为有关部门也在尽力想办法解决。那问题出在哪儿?许多城市都有过危楼难解决的问题,主要是没有资金来源。我们的城市棚户区改造、危旧楼拆迁等,目前采用的都是商业开发模式,也就是说,只有房地产商认为有利可图才会对危旧楼进行拆迁改造,像文中“楼坚强”这样无利可图的开发,自然就无人拆迁改造了。

从国外的一些成功经验来看,许多国家都是拿出城市土地转让金和房地产税收的大部分作为解决百姓住房(廉租房等)和拆建危楼等的建设资金。如果我国也有这样的政策,而不是把卖地的钱和房地产税收用来做形象工程,那“楼坚强”早就会被拆掉了,那里的居民也早就有个温暖安全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