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的演变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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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现代汉语中表因果关系的连词“所以”其演变经历了较为漫长的时代，先是由名词“所”与动词“以”分别虚化演变成具有指代作用的结构助词“所”和用法灵活的介词“以”，然后“所以”凝固成固定结构，广泛运用于先秦及其后作品中，在汉魏时期出现了表因果关系的连词用法。直到唐朝以后普遍使用，同时介词结构“所以”使用逐渐减少，直至发展到现代“所以”不再是介词结构而完全为表因果关系的连词了。

关键词：“所”；“以”；“所以”；原因

现代汉语中经常使用的连词“所以”，众所周知为表结果的连词，然而我们在阅读古书时便会发现并非所有“所以”皆作表结果之义解，有的是充当句子成分，意义因语境而译，这就给我们的阅读带来了一定的困难，鉴于此，我们有必要对“所以”的发展演变做一番深入研究，这便是笔者写此文之缘由。

一、“所”的虚化过程

《说文解字》十四卷中“斤”部里说：“所，伐木声也，从斤户声。”有《诗经》“伐木所所”为证，《说文段注》曰：“所，伐木声，此乃本义，用为处所者，假借为处字也……用为分别之词者，又从处所之义引申之”刘淇《助字辩略》有曰：“所，处所也”，王宁先生也认为“所”本义为“处所”。

如：

（1）自天子所，谓我来矣。《诗经·小雅·出东》

（2）公归无所，于女信处。《诗经·风·九》

（3）乐土，乐土，爰失我所。《诗经·魏风·硕鼠》

由此可知，“所”即表人持斧头一类的工具于家中劳作，指明并强调了古代人们劳作的场所。随着“所”字意义的不断发展扩大，亦能表示“职能”“家乡”，甚而能用做一般的抽象名词，例如：

（4）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左传·昭公五年》

（5）先归复所，后者。《左传·昭公十三年》

（6）率义不爽，好恶不，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左传·昭公十五年》

以上三例中“所”被译为地位、禄位、所在等较抽象、空泛的意思。尤其在《左传》中“所”作结构助词占总数的90%，而用作名词却只占7.4%。“所”字由名词到助词的虚化在某种程度上为它与“以”的结合提供了可能。

二、“以”的虚化过程

“以”《马氏文通》巳部“以，用也，从反巳，象形。”再参照“以”的古文字象，甲骨文作或似人手提一物，由此推之，“以”最早应为一动词 如：

（7）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论语·宪问》

（8）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屈原·涉江》

（9）今民求官爵，皆不以农战，而以巧言虚道，此为劳民。《商君书·农战》

与“所”相似，“以”为动词时，词义也有一定的广泛性和抽象性。随着“以”的使用范围进一步扩大， “以”的意义自然会虚化，加之“以”字结构有时用在另一动词后，也是促使“以”的意义虚化的条件。

春秋战国时期，“以”已完成其虚化过程，更多地用作介词或表动作行为的工具、手段，或表方式，可译为“在”。它虽然仍具有动词的某些语法特点，后可带宾语，但它与动词“以”有着本质区别：①介词“以”虽有时可译为“用”，但不表具体动作，已无实际意义。②介词“以”不能单独作句子成分，必须和其宾语一起构成介宾短语。③其宾语位置很灵活，可前可后。如：

（10）吾知所以距子矣。《墨子·公输》

（11）古之人所以大过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上》

由此观之，“所以”这一介词结构自其凝结开始便经常而广泛地运用于先秦及其后的作品之中。

三、“所以”的凝固途径及原因

（一）“所以”之前表因果的连词

在“所以”由介词结构凝固成连词之前，古代汉语中已有许多表“所以”意义的词，西周时的许多鼎文中多“古”即后来的“故”如：

（12）在雩御事，碴酉无敢酗，有髭蒸祀无敢扰，古（故）天异临子，法保先王，[匍]有四方。《大孟鼎铭》

（13）彝昧天令，古（故）亡。《班簋铭》

（14）率惟兹有陈，保义有殷，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尚书·君》

后又随着其它词的虚化与结合，形成了一些其它表“所以”的连词，有“是以”、“是用”、“是故”、“故是”、“由是”、“因此”、“用是”等等，如：

（15）猃狁孔炽，我是用急。《诗经·小雅·六月》

既然语言中已有了“是以”等表结果关系的语法意义，为什么古人还要更新，用新连词“所以”取代它们，或者说为何介词结构“所以”会朝着替代“是以”等连词的方向发展呢？笔者从宏观与微观两个角度加以考虑，归纳出四方面原因。

（二）“所以”取代“是以”等连词的原因

1.从连词在其发展过程中的特点看

其具有：①共存性。连词在发展过程中，往往相对地集中在一个历史时期涌现出成组成批的同义连词，它们可以同时存在共同承担同一语法意义，但在共存的基础上，仍有主次之分，像“是故”“故”的使用频率就相对高一些。②竞争性。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为了更好地交流，古人不可能让这么多表一个意义的连词同时共存，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有些词必然要在发展中消亡，由其它同义词代替。竞争的结果是其中一个取胜而留存下来，使词形与词义单纯化，即一形表一义以便于人们交际。

2.从口语与书面语的关系看

王兴才认为连词“所以”大多萌芽于口语对话中，如《世说新语》反映了东晋末年南朝初年的语言状况，其书“所以”用例31次，用作连词的亦不乏其例，如：

（16）桓玄既篡位，御床微陷，群臣失色，侍中殷中文进曰：“当由圣德渊重，厚地所以不能载。”时人善之。《世说新语·言语》

（17）有人问殷中军：“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失秽？”殷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尸；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污秽。”时人以为名通。《世说新语·文学》

（18）钟毓兄弟小时，值父昼寝，因共偷服药酒，毓拜而饮，会饮而不拜既而问毓何以拜， 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又问何以不拜，会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世说新语·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