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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一段月光裹住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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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亿的人类:

我躲在这个地球某个荒烟蔓草的角落,用遍体鳞伤的双手蘸着淋漓的鲜血,颤抖着写下这几行字,每划一个字都是一次刻骨的心痛。

一群飞鸟急急地从天上飞过,用力的把夜幕拉下。夜,流寇似的,到处打家劫舍……

我是一只猫头鹰,一只从你们黑森森的枪口下幸运存活下来的猫头鹰。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不知道。

我的眼前渐渐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我还年轻,全身的羽毛乌黑发亮,翅膀有力而沉稳。我和那一群熟稔的朋友坚定地站在枝头,执著地为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稻田守更,无论多晚都不肯合眼,怕不远处的田鼠会啮稻杆,偷稻穗,有我们在这里,他们就不敢出洞;若有一些胆大的敢出来,我们的翅膀如一道利刃划过夜空生生把它擒住。我们的眼睛如北辰般明亮,无论多暗,我们都能够看清……

那时,我们骄傲地看着稻子由青变黄,看头顶的上弦变成满月,看着无数个黄昏被青蛙叫成清晨,看着村妇刈稻时洋溢着满足和欣喜笑容的脸,看着身后细水长流……

可是,所有的这一切,毁于一声枪响。

那是个久雨的初霁的黎明。大地一派祥和而安宁的景象。白云正忙着洗涤阴郁了几天的晴空,燕子在炊烟中穿梭,想把衣服染白一些,河边的五节芒白得比任何时候都纯粹……

我看着她,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绝美的天空划落,以一道凄美的线陨落天际,尔后,重重地摔在大地,那片她曾经日日夜夜守候的大地,被鲜血染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用生命为你们保护粮食,直到心血熬尽也不舍得合眼,我们拼尽血汗换来的,是一颗冰冷的子弹,倏忽穿过心脏……

枪,一声声在响;我的朋友,那曾经生死与共,比肩守候过无数清晨与黄昏、流岚与夕阳的朋友,一个个在少……

我的脑际充斥着他们死时仰望苍穹时绝望和惊讶的眼神,他们一定怎么也不肯相信:杀害他们的,竟是他们生死相护的人类!

而此时的人类,却在饭馆里啮咬着他们的皮肉,桌上,满满堆着的是我同胞的骸骨!

我心痛,为他们,也为你们――人类,从此以后,我内心的千村万落生长着满满的荆杞。

所有的鸣虫都在哀悼,如唐诗三百,却韵律皆破,独独押一个锡韵:寂寂寂寂寂寂。

我用滴血的翅膀,剪一段月光裹住心伤

远处,田鼠肆虐,我静静闭上双眼。

一只淌血的猫头鹰致

××年××月××日

[评语]

谭新阳

文章有四美:意境美,许多年前,猫头鹰守护稻穗的场景,目睹着稻子由青变黄,上弦月变成满月,村妇甜甜的笑靥……真是诗的画面;修辞美,拟人、对比、反问、比喻、化虚为实的运用,使文章更加生动形象;语言美,文章语言功底不浅,如“看着无数个黄昏被青蛙叫成清晨”“所有的鸣虫都在哀悼,如唐诗三百,却韵律皆破,独独押一个锡韵:寂寂寂寂寂寂”,耐人寻味;情感美,文章全是泣血的猫头鹰的心声,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此外,文章题目即富有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