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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宿湿地越冬的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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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下旬,冬天已到了尽头,春天的步履正悄悄走近。库木艾日克河的冰雪已悄无声息地开始融化,清冽如泉的河水欢快地荡漾在冰凌之间。远处,世界自然遗产――托木尔群峰海市蜃楼般映衬在天边,显得虚幻而缥缈,寂静空旷的河滩弥漫着春天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温宿湿地自然水域异常丰富,早年,这里泉泊遍布,苇塘满野,河渠纵横,水网如织,充沛的水资源孕育出了这片有着“塞外江南”、“鱼米之乡”美誉的绿洲湿地,也是水禽们眷顾生息的乐园。

千百年来,这片越冬地被候鸟们世代传承下来。每年秋冬之交,大地渐见萧索之际,候鸟们就会纷至沓来,给这里寒冷而沉寂的冬季带来生机。

你瞧!一群雁排着“一”字队形鸣叫着顺着河流缓缓飞来。不一会儿,它们平展翅膀滑行而下,渐渐降落在河边沙滩上的雁群中。在冬季,雁是这里最为常见的候鸟,它们可是这里的贵客,因为它们来自遥远的西伯利亚地区。越冬的大雁主要以豆雁为主,有近万只在这里越冬,灰雁的数量较少。

一群野鸭带着尖利的气流声毫无章法地呼啸而来,降落在河面的鸭群中。它们那矫健的着陆姿态,不由地让人联想到航空母舰上降落的“鹞式”战斗机。这是绿头鸭,雄鸭们深绿色的头部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颈部有一圈白毛好似带着一个项圈,非常引人注目,加之一身绸缎般华贵的羽毛,配以黄色的嘴和橘红色的腿,如同“绅士”般风度翩翩、风流倜傥。而衣着俭朴的鸭夫人们则显得土里土气,让人很难将她们和雄鸭联系在一起。在越冬的候鸟中,绿头鸭的种群数量最多,有时可达两三万只。早年的温宿绿洲湿地曾是绿头鸭生存繁衍的乐园,绿头鸭是这里最为常见、分布最广的水禽,是土生土长的留鸟,数量非常之多。秋冬季节,汇集而来的绿头鸭的数量在10万只以上。时光荏苒,恍如隔世,如今,这里在夏季已很少能见到它们了,只有在冬季,它们依然会眷恋这片故土,但数量已远不及当年。

一阵好像婴儿啼哭般的鸣叫声隐隐传来,这是赤麻鸭特有的鸣叫声。抬头望去,一群羽色鲜艳的水禽像一片彩云缓缓飘来,它们长长的阵容在低空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依次降落在远处的浅水边,使灰蒙蒙的河滩平添了一丝春意。

不远处的低空,一群大鸟排着整齐的纵队缓缓朝着河滩飞来,乍看起来,好似一群雁,但它们振翅的频率要慢于雁,这是灰鹤。渐渐地,它们飞临河滩,并发出一阵“咕咕”的鸣叫声,它们谨慎地低空盘旋好一阵后才降落在河床边的草甸上。不多时,又有部分零散的鹤群汇聚而来。灰鹤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每年有百余只在这里越冬。灰鹤身姿秀丽,修颈长脚,时而展姿作舞,时而引颈高歌,让人总忍不住想近距离拍下它们妩媚的丽影。但灰鹤非常机警,很难接近它们,稍有惊扰,它们便鼓翅腾飞,迎着上升的气流盘旋在数百米高空之上,长而响亮的鹤唳声伴着春风在空中久久回荡,常使人在数里之外闻其声而不见其踪。“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古人优美的诗句形象地描绘了灰鹤展翅翱翔的壮观情景。

在僻静的河曲水湾里有时能看到一种白色的大鸟,它们举止庄重,仪态娴雅,通体洁白的羽毛,喙端镶嵌着橘红色,不时颈项高昂,显得异常洁净和高雅,它们就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天鹅。它们通常以几只或十几只小群活动,多时可达五六十只。

大天鹅的身边常有众多的忠实追随者,它们就是游手好闲的野鸭。其实野鸭是为了躲避天敌的袭扰,常喜欢聚集在天鹅或大雁的身边活动,犹如一群追星族,它们以“粉丝”的谦卑姿态赢得了大鸟们的好感和信任,从而寻求到了一丝庇护和安全感。和大雁相比,天鹅似乎不是很怕人,有时它们栖息在靠近路边约70米的河水中,而路上偶有车来人往,它们似乎也若无其事。有趣的是,它们起飞时必须在水面上展翅助跑数十米才能升空,好似在跑道上起飞的大型飞机。它们一旦腾空而起,必穷极天穹,嘹亮的鸣叫声就像出征的号角声。“双翮凌长风,须臾万里逝”,历代诗人们都曾以优美的诗句来赞颂它们。

集群活动是候鸟们以众敌寡、保护自己的一种生存手段和活动方式。而大白鹭则似乎更喜欢形单影只地在不封冻的泉溪、河流和稻田中觅食、漫步。它性格恬雅,举止孤傲,有人形容它像风骨清高的文人正在寻章摘句、孤芳自赏,是鸟中逸贤。如今它却有着异常显赫的身份――环境监测鸟。大白鹭是一种对环境异常敏感而挑剔的鸟,它们所栖息的环境如果受到污染,次年便不再光顾此地。依此特性,国际环境组织正式将它们命名为环境监测鸟,作为健康环境的一项敏感指标。难怪维吾尔族老乡打趣地称它们为“阿克袷袢”,意为白衣服。

灰色的苍鹭虽没有此殊荣,但它和大白鹭是习性相同而仅其羽色不同的“同行”。在初春季节,大白鹭和苍鹭常喜欢在稻田中栖息或忙碌,我偶然从望远镜中才发现它们竟然是在捕食田鼠并且谙熟此道。原来,惊蛰过后,在地下越冬的田鼠便开始纷纷出巢,鹭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大餐。当田鼠钻入洞内时,它们便拉开马步,伸长脖子注视着洞口,数分钟一动不动地耐心等候着,好似被施了“定身法”,等到田鼠一露头,它们便用尖利的长喙迅速啄起,一仰长脖囫囵吞下。如果田鼠长时间不出洞,苍鹭更善于用长喙挖掘洞穴,直到捕捉到田鼠才罢休。

在天凝地闭的寒冬岁月里,觅食是越冬候鸟们一天的主要工作,稻田是它们主要的觅食地。每天清晨,天还未放亮,候鸟们便纷纷外出觅食。正午时分,觅食的鸟儿们便会陆续返回这片栖息地,在这里,它们要休息约四个小时。这期间,它们需要梳理羽毛、饮水、晒太阳,并吞食一些细沙帮助消食而恢复体力。下午五六时许,它们再次外出觅食,直至傍晚擦黑时,候鸟们依旧会按时返回这里共度茫茫之夜。这里是冬候鸟们日栖夜宿的大本营,居住在这片水域的“居民们”深深牢记着祖辈遗训,自己的安全和生路如今只能维系在这片水域之中。

野鸟们通常对人类敬而远之,这是长期以来人类肆意捕杀鸟类而造成的,可是它们有时也会借助人类来保护自己。记得有一天,我正在河滩里拍摄雁群,发现迎面有10多只雁朝我的左侧方向飞来,我本能地蹲下身并举起相机捕捉他们的身影。渐渐飞近时,雁群突然猛地降低飞行高度,并散乱着队形转向朝我快速飞来。我从相机视野中看到它们神情慌乱地张着嘴急促而异样地鸣叫着,正感到疑惑,它们已毫无顾忌地冲着我的头顶飞来。我忽感一阵恐惧,急忙放下相机趴在地上,雁群从我头顶上空五六米处呼啸而过,这时我才发现尾随的一只隼正慌忙掉头飞去,我异常讶异。又有一次,我在河滩边拍摄中午陆续返回河滩的赤麻鸭群,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呼啸声,寻声望去,是一只隼从高空中俯冲下来直扑不远处在水面飞行的几只赤麻鸭,赤麻鸭惊叫着贴着水面不顾一切地朝我飞来。顷刻间,惊慌失措的赤麻鸭竟然一头扎进我面前3米开外的河水中,呼啸而来的隼突然发现我后无奈地升空离去。险情过后,躲过一劫的赤麻鸭浮出水面坦然飞去。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并非偶然,这些聪明的家伙在生死关头竟然也会运用“狐假虎威”的计谋进行逃生,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了,这些经典的计谋原来也并非人类的专利。看来鸟儿们远比我们人类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它们在向我们诠释着万物得以传承不灭的真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到了3月初,温暖的阳光催醒了万物,冰冻的稻田、草甸已化为泥沼,冬麦苗和一些水草开始泛绿,憋屈一冬的库木艾日克河已显露出真容。候鸟们的食物逐渐丰富起来,野鸭们春情涌动,整日叽叽喳喳、不知疲惫地在泥沼中忙着自己的生计。气候主宰着候鸟们的生活节奏,平日呈多群活动的豆雁已全部汇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是豆雁迁徙前的大集结,预示着它们北上迁飞的日子临近了。熬过了五个月的越冬期,候鸟们的体重都减轻了许多,豆雁的体重下降了近1/3。为了长途迁徙而补充体能,觅食几乎是它们全天候的工作,它们不知疲倦而劳作不息的情形,使我深深体味到了候鸟们为了生存与繁衍所付出的艰辛。

平日见不到的一些水禽如针尾鸭、琵嘴鸭、凤头潜鸭等也成群结队来到这里做短暂的停留,从而使这里冬候鸟的数量达到了高峰。劣迹斑斑的鸬鹚也诡异地来到了这里,它们觊觎着已解冻的鱼塘,这些在早年生活无忧的家伙们,如今只能以偷窃鱼塘里的鱼为生。

3月的河滩是水禽们聚集数量最多的时候,也是观鸟或拍鸟的最佳时节,只要找个合适的位置隐蔽起来,你可在原始的物境中触摸生命的脉搏,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野趣。几万只水禽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落,它们各自为阵,和睦为邻。阳光下的河滩充满了和谐、宁静、温馨的气息……

我隐藏着自己,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实在撑不住,便慢慢侧转身体活动一下麻木的腿脚,但立刻就被那只看似休息实则仍在监督我的哨雁发现,它立刻尖叫一声,睡眠中的雁群立刻齐刷刷地站立起来,伸长脖子共同向我这里张望。紧接着,头雁一声低沉的鸣叫,随着一阵闷雷般的轰响,歇息的众鸟同时轰然腾空而起,并惊起其他水禽一同起飞,一片斑斓。密集的鸟群瞬间布满天空,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撼人魂魄,耳边嘈杂的鸟鸣声犹如蜂巢的蜂鸣声不绝于耳,引得附近的路人不由驻足观望这壮观而令人称奇的场面。数分钟后,它们又渐渐降落在不远处。

温宿早年就有“野生动物四大景观”之说,即黄羊成群结队、野鸡如鸦群飞、野鸭铺天盖地、大雁惊飞如雷。以往的景象在今天虽不可同日而语,但眼前的情景也足已让人联想到它们往日在这片土地上的辉煌。不知道这样的情景还能持续多久,我无法抹去对它们岌岌可危的命运的一丝叹息。

“晴天归雁好相随,正是峰前归雁时。”3月中下旬,候鸟们开始陆续离开这里,迁往自己的繁殖地。豆雁也开始踏上漫漫迁徙旅途。数天里,我常能看到一列列的雁阵在高远清澈的天空中鸣唱着向北飞去。它们那整齐而壮观的“人”字形队列追逐着白云在蓝天下飞过,它们那具有穿透力的呼叫声保持着彼此间的联系,回荡在苍穹中。我的目光经常追随着那古老的“人”字携着春意消失在远方的雪山之巅,心中涌起无限遐思。迁徙是候鸟们为了生存与繁衍的一种本能,为了延续生命的传承,它们义无反顾地踏上遥远而充满艰难险阻的迁徙之路,演绎着生命的传奇,鸟儿的这一伟大壮举足以让人们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