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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满天飞郭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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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02宿舍里还没有正式的宿舍长,今天,学校要求每个宿舍推举一名宿舍长。吃过晚饭,见孙铁还没回来,302宿舍几个人悄悄嘀咕了一番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各忙各的事了。几分钟后,孙铁敲着饭盒回来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铁哥?”几个人同时问他。

“哎,去晚了,没饭了。”

“哎哟,那可是人生中的最大不幸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们这么一说,我更饿了!食堂的大师傅也够缺德的,明明看见我去了,还把最后一个馒头给狗吃了。”

“是吗?”大伙惊异,“连狗都和你争馒头?”

孙铁把饭盒扔在窗台上,气愤异常:“胡说什么,小心打你们个乌眼青。”他挥了挥拳头。

“别这样,铁哥,我这还有个烧饼,先吃点。”马一鸣举着一个吃剩下的烧饼说。

见了烧饼,孙铁直蹿过去,一把夺在自己手里,狠狠咬一口,鼓着腮帮子嚼着。

“铁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年头还有好消息?”

“有啊,刚才,经我们商议,决定推举你为咱们宿舍的宿舍长,大官啊!”马一鸣郑重地告诉孙铁。

孙铁一听,眼睛一亮,一伸脖子把嘴里的烧饼咽了下去:“不是耍我的吧?”

“耍你干吗?真的,只要你同意,一会儿就上报给老师。不过有一点得讲在前面,别当了宿舍长就给哥几个摆官架子,你得处处为人民服务,能做到吗?”

“那当然,只要哥几个瞧得起我,我就不推辞了。”孙铁乐滋滋地咬了口烧饼细细品味。

就这样,孙铁成了宿舍长。当了宿舍长,其他七个人就是他的手下了。孙铁暗自得意,想找个机会在这七个人面前显摆一下领导的威严。可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那七个弟兄就抢先对他下手了。

“铁哥,今天的卫生你打扫啊。”

“铁哥,今天中午把我们的饭都打来。”

“铁哥,打壶开水吧。”

“铁哥,去给我买条毛巾。”

“铁哥,你那支牙膏我用了,你去买支新的。”

孙铁的表情由奇怪转向愤怒,眼睛瞪得像个铃铛,他已经想不出足够的词语来打发这帮人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呀?”

“因为你是宿舍长,别忘了,当官就得为人民服务。”

“你们也算人民?我看个个都是敌人!”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孙铁这才明白过来,这帮兔崽子给自己下了个套儿。为了维护宿舍长的尊严,他没再和他们计较,硬着头皮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七个人因为阴谋得逞,幸灾乐祸似的看着孙铁。孙铁忽然恳求道:“兄弟们,我实在不是当宿舍长的材料,允许我辞职吧!”

马一鸣马上一脸严肃地说:“那可不行,咱们宿舍的常委会已经规定了,宿舍长的任期为三年,也就是说,你得当到咱们毕业。铁哥,连都说过,为人民服务光荣啊!”

孙铁一屁股坐到床上,差点哭了。

2

学校规定,学生在校时必须穿校服。校服颜色主要是蓝与白,样式也说得过去。但女生们都不喜欢,说太肥。于是,有好多女生偷偷把裤子改了。作为男生,孙铁是极少数不喜欢穿校服的人之一。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敢违抗学校的纪律。只有到了周末,他才敢把那身蓝与白的结合体扔掉,换上一身“名牌”去逛大街。其实,学校的规定是,哪怕是星期天,只要你没回家住在学校,就得穿校服。只是到了周末,老师们监督不严格罢了。

周五,302宿舍成员约定,明天谁也不准回家。当然,不回家的时候总得找点事情做,洗洗袜子,洗洗脑袋,收拾一下书柜,写点作业,斗斗地主,甚至可以偷着喝点酒。总之,可以胡作非为。

吃完晚饭,孙铁把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全穿上,模特似的来回走着,问马一鸣:“帅不帅?”

马一鸣撇撇嘴:“衣服挺帅,人不怎么样。”

孙铁并不反对,说:“你算说对了,告诉你们,全是名牌。”

孙铁他爸是跑运输的,俗话说“车轮一响,黄金万两”,他家有钱,买衣服自然讲究,不像马一鸣那么寒酸。就在三分钟前,马一鸣还在歪歪扭扭地缝补袜子。别人笑话他时,他一般都会一本正经地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缝完了一看,把脚心脚背缝一块了。

“铁哥,让我们瞧瞧,都是些什么牌子。”

孙铁爱听这话,炫耀的机会他从不放过,一件件脱了又一件件穿了给他们看。怕他们不懂,又翻出每一件衣服的商标:“瞧瞧,上衣,大水牌;裤子,啄木鸟的;皮鞋,富贵鸟。”

“哇噻,都是名牌,得花多少钱?”几个人羡慕不已。

“花不了多少钱,有两千就够了。”

听听,人家够牛吧,把两千看得跟两毛似的。

“等等,等等。”就在大伙儿议论着衣服的价钱时,马一鸣却发现了新情况。他把那几个商标看了又看,说:“各位,看仔细点吧,哪有什么大水呀,是太水,大字上有个小点。也不是什么啄木鸟,是啄不鸟。还有那个富贵鸟,鸟字少一点,是富贵乌!”

包括孙铁在内,大家都瞪圆了眼睛看。可不是,西服上衣是太水牌,裤子是啄不鸟牌,皮鞋是富贵乌牌。

全是仿冒名牌!

七个人爆炸似的狂笑起来,孙铁又羞又怒。

“铁哥,以后得送你个雅号。”

“什么?”

“冒牌货。”

“得得得,全收了,明天各回各家。”

“回家干吗呀?”

“打假!”

孙铁的炫耀变成了耻辱,一身的名牌成了别人的笑料,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周末,让这些冒牌货给搅了。

从此以后,孙铁只穿校服了,哪怕是星期天。蓝与白,挺协调的。好看不好看的先搁一边,他相信,这身校服还不至于是冒牌货,还不至于成为别人的笑料。

3

最近几天,宿舍长孙铁失眠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像烙饼似的翻来翻去,把床碾得“吱呀”响。睡在他下铺的马一鸣对此很不满意,可又不敢轻易说话。因为到了熄灯睡觉时间,有值班老师在楼道里巡逻,谁说话被捕,起码要回家反省一天。

今天值班的是王老师,同学们能在她巡逻的间隙聊聊天,只要王老师一来,说话声戛然而止,所以她捉不到说话的学生。这得感谢她那双高跟鞋,走在夜深人静的楼道里,“当当”响。

“铁哥,别老翻身行不行,整张床跟地震似的。”听见高跟鞋的声音走远,马一鸣忙对上铺的孙铁说。

“我不是睡不着嘛!”

“你睡不着不要紧,可以琢磨点啥事,别让哥几个也睡不着呀!”

其他几个也听到孙铁床铺的“吱呀”声,那种声音毫无节奏,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也都睡不着。所以,他们都恨不得把这个宿舍长掐死。听马一鸣这么一说,也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你可以想想那朵校花呀,像蜜蜂想花似的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也可以想那个打喷嚏的女生,像想杀父仇人似的想,想到半夜肯定睡着。”

“要不你上厕所蹲着,蹲累了再睡。”

“反正别再影响我们,否则就喂你点安眠药。”

“对呀,铁哥,吃点安眠药吧,睡觉肯定跟死狗似的。”

孙铁睁着眼,恶狠狠地看着几个躺在被窝里的模糊轮廓,脑子里使劲搜寻着能回击他们的语句,费了半天劲,终于想起两句。

“马一鸣,不就是床有点晃吗?算什么呀,能晃死你?前两天你小子半夜放屁,差点没把我臭死。还有你,万千强,睡着了就把牙咬得‘吱吱’响,跟耗子啃木头似的,你敢说不影响我睡觉?”

“放屁是偶然,你天天这样。”

“我咬牙也没把床咬得摇晃吧?”

孙铁“呼”地一下坐起来,气愤地说了一个字:“呸!”

“呸”声未落,就听见有人敲门,接着传来王老师的声音:“302宿舍全体成员,穿好衣服到值班室报到。”

完了,全部被捕了。

但大家有点不解,怎么没听见“当当”的高跟鞋的声音呢?等大家穿好衣服来到值班室才发现,王老师换了一双软底布鞋,走路跟猫似的,没一点声音。

“王老师很狡猾。”几个人相互看看,都这么认为。接下来,他们能做的就是对王老师说一大堆好话,恳求宽大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