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金融危机到底咋回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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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8日，美国政府宣布接管房地美和房利美公司；9月15日，美国第4大投行雷曼兄弟公司申请破产保护，第3大投行美林证券公司被美国银行收购。受美国次贷危机冲击，华尔街叱咤风云的3大投行――贝尔斯登、雷曼以及美林都已黯然退出历史舞台。转眼间，华尔街5大投行仅剩两家。这说明由次贷引发的美国金融危机及全球连锁反应远远没有结束。次贷为什么会释放如此巨大的能量?
假如有这样一对美国年轻夫妇，他们打算购买一套30万美元左右的住房，目前只有5万美元的积蓄，但是他们有工作，年收入在7万美元左右，如果没有其他帮助，他们无法实现买房的愿望。与此同时，有另外一对美国老年夫妇，他们已经退休，除了自己的住房外，还有一大笔退休金比如说100万美元，由于他们不再工作也就没有年收入，就希望这笔退休金能够产生利息，以补贴他们日常生活之用，如果没有任何帮助，他们也无从得到利息。如果老年夫妇能够把钱借给年轻夫妇，而年轻夫妇依靠自己的年收入支付利息和本金给他们，那么，双方都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现实中的问题是，年轻夫妇与年老夫妇如何知道对方的需求?老年夫妇如何能够信任年轻夫妇，在以后的20年中能够如数地归还利息和本金?围绕这两个问题，美国的金融创新不断地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手段所产生的负作用更加棘手，从而演绎出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
少不了的银行中介
虽然银行不是新近的金融创新，但是它在金融危机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有了银行，老年夫妇可以把钱存入银行，银行支付利息。年轻夫妇跑到银行，表示愿意在未来20年内支付利息和本金，从而换取贷款以实现买房愿望。银行只要将老年夫妇存入的钱转给年轻夫妇即可，但是银行给年轻夫妇的利率要高于给年老夫妇的利率，利率差就是银行的利润。老年夫妇和年轻夫妇都不需要知道对方在哪儿，通过银行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好像银行圆满地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其实，它又将带来新的问题。
首先，老年夫妇如何能信任银行而把钱交给银行?如果所有储户集中去取钱，银行如果拿不出现款，那么就会倒闭，老年夫妇本金都拿不回来，更不用说利息了。老年夫妇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经历了若干次银行挤兑事件之后，美国于1913年创立了联邦储备系统，简称美联储。它的一个重要作用是防止挤兑，是银行的银行。在银行急需钱时帮它渡过难关，其利率称为折现率，也叫基准利率。
其次，银行又如何能信任年轻夫妇而愿意将钱给年轻夫妇买房呢?为了保证年轻夫妇按时还款，银行要调查他们的信用历史、工作稳定情况、收入及资产情况。即使这些情况良好，银行还是不放心，会要求以房产做抵押来贷款，即如果年轻夫妇没有按时还款，银行就有权拍卖房产，用拍卖所得抵偿银行贷款。当然，银行也有义务，只要年轻夫妇按时还款，银行就不可以强行收回贷款，这就叫按揭贷款。
银行既调查信用历史，又有房产做抵押，应该是十分保险了。但是，银行依然有风险。当房地产价格节节上升，年轻夫妇无能力按时还款时，银行可以轻易将房子卖出比原价更高的价格，取回贷款；如果房产价格下跌，拍卖所得不足以抵偿贷款，银行就有麻烦了。银行的贷款中没有可能收回的部分，就称为坏账(bad debt)。坏账只能用银行资产冲销，而不能用储户的存款冲销。由于银行资产减少，使得该银行的股价下跌。2007年10月～2008年3月份，美国花旗集团在冲销了180亿美元的坏账后，股价从50美元跌到20多美元。房价下跌给本地银行带来麻烦，但这个麻烦很快就传播到了全球。
及时现身的贷款埋单者
由于房贷要2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还清，假如老年夫妇因为看病要提前支取一大笔钱，那么银行就很为难，手头没有足够的现金供老年夫妇支取，因为老年夫妇那笔钱已经放在了房子上，而只要年轻夫妇按时还款，银行就没有权力收回房子的贷款。怎样解决银行的难题呢?这时一种新的金融机构产生了，它专门收购银行的按揭贷款，它对银行说我可以替年轻夫妇把剩余的房子贷款全部还上，你把房子按揭贷款全部转给我即可。银行的流动性难题解决了，当然银行也要为此支付一笔服务费。
那么，这个新的金融机构从哪筹集到这么一大笔资金来收购这些按揭贷款呢?它把这些按揭贷款按利率、期限、信用等级等进行分类，每一类都有一池子按揭贷款。再把每一池子按揭贷款变成一种债券，市场上销售出去，就能筹集大笔资金。这种债券称之为按揭贷款支持债券MBS(mortgage-backed security)。这种债券的利息和本金归还来源于按揭贷款的还款。这个新的金融机构就是住房抵押贷款公司，比如美国著名的房地美(Freddie Mac)和房利美(Fannie Mae)。这两家公司是受美国政府赞助的上市公司，手中所持有的按揭贷款约占美国总按揭贷款的一半。它们在收购银行按揭贷款的同时，也将按揭贷款的还款风险收购过来。
借债券卷进来的全球投资者
住房抵押贷款公司又是一个金融创新，它解决了银行流动性的难题，而且还能消化一部分还款风险。但是也有麻烦的时候，假如它发行的MBS债券在市场上无人问津，就难以筹集足够的钱来收购银行按揭贷款。另外，如果还款违约不是个别贷款问题，而是大面积的问题，那么，它也有破产的可能。由于这两家公司在按揭贷款中持有的比重太大，如果破产了，不仅对美国经济，对世界经济都将是空前的灾难。最近房地美和房利美的股价狂跌从30多美元跌到1美元以下。由于担心它倒闭，美国总统布什签署了对这两家公司的紧急援助法案。2008年9月8日美国政府宣布接管这两家公司。
住房抵押贷款公司的出现扩大了银行发放住房贷款的数量。比如银行接收了100对年老夫妇的存款，那么只能给100对年轻夫妇提供住房贷款。当有120对年轻夫妇来贷款时，银行可以把多余的20个住房贷款卖给住房抵押贷款公司，来满足他们的贷款需求。但这里隐含着一个很严重的风险。银行为这20对年轻夫妇办理贷款手续，真正的贷款资金来源于贷款公司，而不是银行的自有储蓄资金，银行在其中只赚取了手续费。银行受到的激励是，只要我推销出一套住房贷款就能多赚取一笔手续费，至于对贷款人信用的审核，银行不怎么关心了。如果还款有问题，银行不承担风险，而是由贷款公司承担风险。贷款公司将众多房屋按揭贷款打包分割成各种债券推销到世界各地，所以，真正承担风险的也不是贷款公司，而是世界各地的投资者。
从道义上说，银行应该仔细审核贷款人信用，不应该贷款给信用差的人，但是贷款人信用好坏与银行的利益无关。所以，银行没有动力按道义上约束行事，这就是经济学上所谓的道德风险(Moral Hazard)，即风险由他人承担，而收益自己享用。许多人认为这种道德风险是导致金融危机的主因。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重要原因，但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