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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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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族先锋

听,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谁这样姗姗来迟?

只一瞬,几个高大英武的男子就骑着马立在你的面前。他们的右臂上都齐刷刷地挂着一块耀眼的金牌,上面用小篆镌刻着两个醒目的汉字――英雄。

原来是消失了数百年的英雄家族,今日重出江湖,想必也是想在夺宝大赛上一展身手。这样充满霸气的王者归来,给其它的家族制造了一丝不小的紧张情绪。

英雄家族的英雄们,在前世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类。他们历尽了人间的九九八十一难,却始终不放弃拼搏和拯救,因而在死后,被世人誉为“英雄”。

此时,他们背上的箭矢在不安地抖动着,是感觉到了什么吗?英雄的箭矢一出,所有的目标都会应声倒地。但是你用不着害怕,因为善良的人永远是英雄保护的对象。

别离

宋景定二年冬

腊月的天气的确冷得吓人,寒风打着长长的口哨划过夜空,把干枯的树木吹得“咔咔”作响。

一颗小小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透过窗户纸,把幽暗的光洒在黑暗中,但很快被黑暗吞没。仔细看去,才发现光亮的源头是一间破旧的瓦房,瓦房中一个老妇人在暗黄色的烛光中,一针针地缝着一件衣服。她的手颤抖着,深陷的眼球中布满血丝,显然是刚刚哭过。身后,她的丈夫一言不发地坐在门口,满是老茧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杆旱烟。风吹进屋中,吹起了他的满头银发,也吹灭了那杆自从点火后就一口没吸过的旱烟。但他却不去管这些,目光牢牢地锁住小院的门口。

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随着那个黑影的走近,他渐渐认出了那是他的儿子小骢。看着儿子瘦弱的身子在风中若隐若现,他的心里不禁微微触动。

儿子快步走进院子,在院中狠狠地跺了两下脚,跺掉了沾在脚上的积雪。他抬起头,看见了坐在门口的父亲,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把大衣披在父亲身上,这一举动让父亲感动不已,穿着这还带着儿子体温的大衣,他突然觉得:儿子长大了。

“爹,你怎么了?”他转身关上门,在屋中搓着手,口中呵出的白气,在烛光中渐渐消散。

父亲抬起头,把灭了很久的旱烟放在桌子上:“骢儿,韩四爷是怎么说的?”

少年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爹,我问过韩四爷了,他说蒙古人已经攻到临邑了,用不了多久怕是要攻济南路。他还说朝廷这次是下了死手,‘每户一甲’就是说家中若没有青壮年男子,妇女老叟也要去……爹,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

父亲,沉默了,这是真的要去打仗了吗?本以为村中最有地位的韩四爷会想出办法,可现在连韩四爷也无能为力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许久,他才回过神儿来。看了一眼仍在偷抹着眼泪的妻子,叹了一口气。“骢儿,过来。”父亲招了招手,待那个被唤作骢儿的少年走近,他附在他耳边说:“好好劝劝你娘,她今天不知哭了多少次了……”

骢儿点点头,小步走到母亲身边,刚说了声“娘”,自己就先哽咽起来。但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哭了母亲不知会多伤心时,他又生生忍住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娘,你放心,咱大宋这么大的土地,蒙古那帮人迟早要被打跑的。等哪天打赢了,俺……俺要当将军回来看您,俺要让咱家像韩四爷家那样三天可以吃上一次肉,俺……”

听着还略显稚气的声音说出的故作老成的话,母亲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儿子则在一边手忙脚乱地为母亲擦着泪,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

父亲望着痛哭的妻子和儿子,眼角也不禁微微有些湿润。他拄着拐杖用力地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骢儿,要怪就怪爹不中用,这打仗,本来应该是爹去的……”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他的左腿从膝盖往下竟都是空的。

他对泪眼朦胧却竭力忍着的儿子说:“哭吧,憋着总是难受,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吧。一次哭个够。但明天,自打你出了家门,就无论怎样也不许再哭,像个男人一样走出去,叫那帮蒙古人知道,我们大宋打不倒!打不倒!”说到最后他已然是在竭力大吼,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原本佝偻的身子挺得笔直。儿子看着父亲,觉得父亲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大,似乎已不是那个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间农夫了。

远方,传来了一声鸡鸣,太阳正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天亮了

出征

蒙古中统二年冬

清晨,阳光照射在草原上,七彩的光芒混合成的光线照得雪地微微有些刺眼。

一条河顺着草甸子流淌下来,河流的旁边,是由一个个蒙古包组成的小部落,在辽阔的草原上显得那么安静。

那一个个蒙古包的前面是一堆堆烧得焦黑的木头,有的木堆上还冒着烟。

昨天夜里,将要出征的少年们围坐在火堆前弹起了马鬃琴,彻夜有雄浑苍凉的歌声回荡在四周。

他们知道,出征就意味着九死一生,就意味着自己数着牛羊过一辈子的生活的结束。虽然蒙古雄壮的歌声最能燃起少年们的热血,但那一刻,大多数少年选择了沉默,默默地擦拭着已经擦得雪亮、可以映出人影的长刀。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无事可做。

火光映在少年们的眸子里,那时,他们的目光竟深沉得有如大海。

当号角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响起,少年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远方走去,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因为身后站着自己年老的父母,他们怕一旦回头,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再一次动摇。

阳光,透过云层射出万道赤红的光柱,照在茫茫雪原上,也把少年眼眶中晶莹的泪染成炫目的红色。

日记

宋景定三年二月十二日曹骢

我叫曹骢,下等兵曹骢。

我不知道生活在乱世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乱世出英雄。”这话不假,如果乱世久了,总要有一个英雄来结束它。

虽然临行前我对娘撒谎说,我将来会当将军。但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我永远不会成为终结乱世的那个英雄,就像太阳、月亮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上一样。

可无论我愿意与否,上天还是让我生活在了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大宋。

我所在的部队说不上大,但也不小,大抵有五六千人的样子。初来乍到,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陌生。

平生第一次,我看见几十个人哄抢着几个黑色与黄色相间的馒头。平生第一次我因饿肚子而睡不着觉。平生第一次我想家了。

每当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家的画面:家里的破瓦房,从韩四爷家借来的骡子小葵,房后那一堆堆暗黄的苞米垛子……平时未曾留意的东西,在此时竟是这样刻骨铭心。

临走时,爹说过,叫我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不要哭,像个男人那样走出去,叫蒙古人知道我们大宋打不倒。爹说的话我一直记得,所以这几天,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我都没有哭过。我想,爹在家该放心了。

蒙古中统三年二月十三日 阿勒苏

我叫阿勒苏,下等兵阿勒苏。

来到山东的这几日,我一直吃不惯山东的军粮。毕竟吃了十几年的手撕肉,突然换成了难以下咽的青稞饼,任谁也不会立刻习惯。

我越来越想念家中的手撕牛肉,又辣又香的腌旱獭子,甚至是草原上的老鼠肉。在我们草原,老鼠都吃草,不脏,捉一两个用剥狼皮筒子剥了皮,抹上厚厚的辣椒酱,放在火上烤,等烤出油就可以吃了,咬上一口满嘴是香。想一想就流口水。

提到吃的,我又想起了我阿妈,阿妈是草原上最能干的女人,她腌的旱獭子最好吃了,每到深秋,阿妈总会带着我去捡羊粪,放在背筐里,回家后就把整筐羊粪倒到帐篷前的空地上晒干,留着冬天烧火取暖用。

每当带着羊粪气味的火烧起来时,我总喜欢抱着腿坐在火堆旁,感受着火给我带来的温暖,那时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马厩中传来的马嘶打断了我的回忆。每次想起家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微微的心痛。我抬起头看了看帐篷顶,有点困了,我想,今天就写到这儿吧。

宋景定三年三月四日曹骢

来军营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知道了很多事。我知道了军营里,每次吃饭都是一场小小的战争。总共就那么些饭,大家抢,抢到了吃顿饱饭,抢不到饿死活该。所以,一到饭口上我们谁都不愿去站岗,因为每次站岗回来的人是连刷锅水都喝不到的,大家只好抓阄决定谁去站岗。

今天我的运气不怎么好,轮到我去站岗,我把腰带又紧了紧,这样会显得不那么饿。当我在黄昏中向远处眺望时,突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见同帐篷的张野尘向我跑过来。当他把一个黑色的、还沾着泥的馒头送到我面前时,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接过馒头,掰了一半给张野尘,他把馒头拿去,低头弹了弹上面的泥。然后我们就坐下来,各自吃着那一半馒头,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读书人,他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自己开一家私熟。我问他后来怎么样了。他说后来就打仗了,他便从了军,我说:“你这叫投笔从什么来着?”

“投笔从戎。”他说,后来我们又说了很多话,可每次提及他的家人时,他却总是缄口不言,但不管怎么说,我在军营中毕竟有了第一个朋友,我很高兴。

蒙古中统三年三月十五日阿勒苏

我在石头上刻下了第六个“正”。

这是我从军的第三十天。

如果细分的话,山东以北的这一带仍是蒙古,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离家很远的感觉,在印象中,家乡应该有广阔无垠的草原,清澈见底的河,浓得发稠的马。家乡,没有这里这么多的山,在家乡的草原上,你可以想看多远就看多远。家乡也没有这么多的烛火,到晚上的时候,月亮也显得特别亮。家乡是草原,是没有战争的地方。

今天早上我问过头儿我们打到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头儿是我们的十夫长,四十来岁,据说当过十年的兵。因为没有一点架子,所以我们跟他很熟,我们没事总叫他头儿,他说不好,听起来像土匪。但叫得多了,如果你突然在他身后喊一声“头儿”,他会一边回头一边说“我在这呢”。

头儿说差不多要打到郯城,我们就可以回家。我点点头,虽然我并不知道郯城在哪。不过也不会太远吧。

宋景定三年三月二十七日曹骢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退,虽然也和蒙古军遭遇了几次,但却只是象征性地挥一下武器就向后退去。昨天,我在混战中远远地看见了蒙古军中的万夫长,他坐在马鞍上一点也没有惊慌,甚至有时箭矢都插在了离他只有六七步远的地面上,他却动也不动。我想我要是他,可能早就转身跑了吧。

就在不久前遣出去的斥候终于有了回应。他说我们马上就要到济南城了。那时我们都在想:终于到城池了,终于不用退了。然后便是欣喜若狂,大家像过节一样高兴,毕竟后退了半个月,大伙都憋了一股劲,今天终于不用再退了,终于可以和蒙古人打上一场了。欢呼声响彻四野。

蒙古中统三年三月二十七日阿勒苏

今天,我们前面的宋军退到了城里。于是我便有机会第一次看见大宋的城池。我发现宋朝的城墙真高,看着这高高的城墙,我想攻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我问头儿:“大宋的城墙都这么高吗?”头儿说这还不算高,真正高的城墙是连攻城梯都够不到的,我仰头想象着那么高的城墙会有多高。我越来越不敢相信那么高的建筑竟会出自那些文质彬彬的宋人之手。汉族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民族。

宋景定三年三月二十八 曹骢

今天,我们进入了济南城。城内的凄凉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街道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只有在那断壁残垣中流露的一丝生气,见证着它曾经的繁华。

空气中有着腐烂的气息,天空上盘旋的乌鸦在寻找着死去的躯体,“鸹鸹”的叫声更像是在诉说着乱世的苍凉。

待到安定下来后,我和张野尘在城中四处闲逛。在一个街角,我们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一对母女依偎在墙角,她们面黄肌瘦,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死亡,对她们来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下意识地翻着口袋,我看见张野尘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我搜遍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却只找到两枚铜钱,张野尘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他找到了四枚。我把我们凑到的六枚铜钱放到她们面前,我忘记了她们说了什么,只记得我们回营的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做了一件好事,但我们没有丝毫的高兴,也难怪,因为看城中的境况,像她们这样的人一定很多,我们固然可以救一个两个,但更多的人呢?我不知道,因为我和张野尘也无能为力。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太微不足道了。

蒙古中统三年四月二十日阿勒苏

今天,我们的部队尝试着向城池做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但都没有成功,我不禁有点着急,因为据说宋朝的援军已经从二百里之外向这里进发了。头儿说要是再过半个月我们还不能把前面的城拿下来的话,就有被夹攻的危险。我问头儿,我们会死吗?头儿说不会,我们毕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现在就看这半个月内我们是否可以攻下城池。半个月……我看见头儿的眼角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忧郁。

宋景定三年四月二十五日曹骢

听别人说援军快要到了,我们都很高兴,大伙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只要撑住半个月,半个月后援军就会赶到,一万援军再加上城中的五千人,一万五千人的部队从两万人的蒙古军中突围不算是难事吧。伙夫今天也很高兴。伙食中给我们每人多加了一个馒头。吃饭的时候,张野尘第一次谈到了他的家,他说赶明儿冲出去了,他请我到他家去吃炖酸菜、炸麻花。就是那种在炕上放一个火盆,火盆上面是酸菜,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酸菜也好了,趁热吃的炖酸菜。我说好啊,你可别反悔,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他笑笑说,一言为定。

蒙古中统三年 四月三十日阿勒苏

今天下午时斥候回来了,他们说宋军的援兵已经很近了,估计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到了。头儿叫我们好好准备。将军大概是被逼急了。也许这几天,会与宋朝决战,我有一点慌乱,虽然我也不是没上过战场,但听见这个消息时,我的心却不争气地“咚咚”跳起来了。其实,我们这些草原上的牧民并不在意统治着我们的是宋人还是蒙古人,只是想在乱世中好好活下去。去从军,只是为了那战后至多五年的安定生活。回帐篷时,我看了一次大宋的日落,我发现如果不带任何偏见地看,大宋的日落也是很美的。

宋景定三年 五月一日 曹骢

张野尘的腿昨天中了一刀,就在我为他清理伤口时,他哭了,他说他想他娘,想家。他说他的家在商河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父亲一直在外面当兵,在他五岁那年传来了父亲战死的消息。他的母亲一下子就疯了。他闭上眼不让泪流下来,继续说:“那时母亲整天绕着村口一圈圈地跑,叫她,她也不理。我吓哭了,跪下来说:‘我不淘气了妈妈,快回家吧!’可妈妈还在跑。后来,妈妈好一点了,虽然还是疯疯癫癫的,但至少呆在家里。那时全靠邻居们,我和妈妈才不至于饿死。村头的王先生甚至还教我读书。我当时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报答他们。可,可后来,打仗了,我也要从军,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母亲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泪哭干了就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干嚎。”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不提起他的家,原来竟有这样的事情。“他们都说妈妈是傻子,但我知道她不傻,她会哭,会笑,分得清谁对我们好。这样的人是傻子吗?”我无言以对,想安慰他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其实无论多么铁骨铮铮的男人,内心中总有最柔弱的一面,比如家乡,童年,梦想。

蒙古中统三年 五月七日 阿勒苏

我不想死。

晚上,决战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明天上午我们会强行攻城,成败在此一举。就在刚才,我去找头儿,看见头儿没睡。他拍拍酒罐说喝酒吗?我点点头。我发现他的酒很烈,当刀子一样的酒从口中咽下时,我分明闻到了家的味道。我问头儿酒是哪来的,他说从家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喝。明天要打仗了,再不喝也许就没机会了。头前那几年怎么也舍不得喝,因为这是从家带来的惟一的东西,现在想开了,去他的,也许明个儿脑袋就掉了也说不定。把酒喝光了也好,就不想家了。后来,我们就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声说着脏话,像两个真正的男人。我问头儿,我们会死吗?头儿说你问过一次了。我说,这次是这次。头儿把酒罐扔在一边说,我醉了,谁又会知道明天发生什么,干脆就不去想它吧。我喝光了最后一口酒,头儿说得对,就不去想吧。回帐篷的路上,我发现月光好冷。

宋景定三年五月八日曹骢

终于是要决战了,张野尘的腿还没好,但已经可以走路了。刚才,我对他开玩笑说你小子可别死,到时候我还要上你家吃饭呢。他笑了笑,显得有气无力。我讨了个没趣儿,静静等待着号角。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还能看见吗?真希望能看见。

遗补

我叫韩志洋,随军书计韩志洋。

天蒙蒙亮了,清晨的冷风吹过大地,把缕缕的烟气吹得纠结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尸体躺在地上,惨不忍睹。大地是冷硬的,赤黑色的血液上结了一层霜。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我们这一队的任务就是清点一下损失的人数,兼收一些完整的兵器,然后汇报给上级。

我看着这些尸体,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昨天的那场战役:城中的宋军终是没有等到援军,五千余人全军覆没。但那些大宋男儿们却硬是拼上了五千多条性命换来了一万多蒙古军的尸骨,也为援军的到来争取了时间。当姗姗来迟的援军消灭城外的蒙古军入城时,看见的只是一座空城。虽然早早地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我进入城池时,我还是愣在了那里。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尸体,那些倒下的宋军与蒙古军竟像是亲密的战友,肩肘相依。当年轻而灼热的鲜血流到大地时,血被大地立刻吸干,目及之处,一片血红……

“书计官,你看!”身旁士兵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看见他神情激动地指着前方,口中说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见了我一生也难以忘却的画面。

一面印有“宋”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舞动。大旗下立着两个几乎已成“血人”的年轻士兵。他们僵硬的表情表明他们已经死去了多时。可是,这两个士兵却仍旧站立着不肯倒下。他们其中一个半跪着,用肩扛起大旗,另一个双手紧紧地抓住旗杆。两个士兵和地面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把摇摇欲倾的大旗牢牢支住。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这个姿势也在那一刻凝固成了永恒。

我突然发现在那个半跪着的士兵的脸上,有一丝笑意。他的笑容中带着满足,如阳春三月的明媚,绽放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

我心里一动,走上前,轻轻地放下他那只按在胸甲上的左手。一本薄薄的册子露了出来。我打开册子,粗糙的毛笔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叫曹骢,下等兵曹骢。我不知道生活在乱世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夕阳西下,一只落队的大雁哀叫着飞向远方。

哀悼无名英雄

重温那个铁马金戈的战争年代,有太多的故事值得我们感慨。文章以日记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来自两个不同民族的战士的内心:面对厮杀和战乱,他们虽然都有报效国家、为国捐躯的豪迈,可是他们也无法抗拒心中对家的思念和对生的渴望。这种人之常情让我们看到了真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们也曾经鲜活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然而却在数万人的尸体中默默地死去,没有人去纪念,没有人会想起。

“乱世出英雄”,然而英雄的成功又都是靠着千千万万无名士卒的铺垫。我们将目光投向他们其中的两个,也算做是对这些无数无名英雄的哀悼。

哀鸣的大雁在苍茫的古战场盘旋,它因为掉了队而悲伤。而我们谁又能听得见那些在战争中逝去的年轻生命的哀号?他们在通往家乡的道路上掉了队,永远也找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