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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匠到珠宝商 落脚羊肉胡同的“富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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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大大小小的胡同纵横交错,胡同命名也是五花八门,有山川景象、鸟兽虫鱼、宫坛寺庙、名胜古迹、人物姓氏,官衙府邸、食品用具、手工作坊、兵营驻地、景物民情等等。西四羊肉胡同是北京的一条老胡同,四合院、大槐树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北京居民都透着浓浓的京味风情。羊肉胡同的得名很有趣,也有很大的现实性,按五行八作手工业起名的,更是丰富多彩。它是被划分为饮食类的,类似的胡同还有有馓子胡同、麻花胡同、烧饼胡同、大酱房胡同、大糖房胡同、驴肉胡同、熟肉胡同等。据说羊肉胡同主要经营羊肉买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当初建元大都时,东城有条狮子胡同,为了让狮子有肉吃,以免扰乱老百姓,所以就设条羊肉胡同。

“老北京起码有五条‘羊肉胡同’,最有名、历史最悠久且今尚存的羊肉胡同当属西四那一条。它东西走向,连接太平桥大街与西四南大街。这是一条自元大都时就有的胡同,是大都城三大闹市之一(另两处分别是钟鼓楼和东四南灯市口大街)。”民间面塑艺人张宝琳讲述着他所居住的这条西四羊肉胡同。

30年代,走街叫卖的金匠成了珠宝街的“鼻祖”

民国的时候,羊肉胡同往西看,是一片坟茔、菜地的旷野,坟地边住着十几户人家,碎砖头垒起的院墙不高,里面传出牛和骆驼的声声哀鸣,随着飘来的是一阵阵血腥味,北京有名的“骆驼锅房”就在这一带。这十几户回民人家,几辈子都靠屠宰牛、羊、骆驼为生,从口外买来成把儿的骆驼,岁口小、健壮的卖给到京西拉煤的,往北京一筐筐地驮煤;老的、残的都下了汤锅,卖给肉铺、饭庄、推车小贩,一来二去的也能嫌几个血汗钱。 这条街的回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沧海桑田,人口繁衍,没有大栅栏、天桥那么热闹吧,倒也人丁兴旺,门户齐全,凭着手艺、能耐和辛苦一代一代地生活着。

张宝琳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的祖辈都是搭棚的,在北京民俗界曾有“棚张”之称。到了他这一辈,羊肉胡同周边也已经变了样子,不再那么凄凉了。开庙会的时候,就需要很多遮阳棚,他们家就得专门做这个。先用木头搭架子,然后蒙上草席,要做得很结实。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时候,在太庙曾举办过一次国际博览会,因为当时没有现代化的展厅,他家就负责“展览大棚”的搭建。

后来快到中秋节的时候,张宝琳家也就在自家的小院搭起了大棚,一家人在里面过中秋。“这个棚子搭起来可不容易,分两层,下层棚离地面一段距离,大家把桌子和椅子放在里面。上层则搭上一些葡萄藤,白天可以遮阳,晚上也感觉非常有情调。”张宝琳说,中秋节晚上,他们一家就团坐在小棚子里,吃吃月饼水果,聊聊家常事。有的年头,家里会把留声机搬出来,放点喜欢的乐曲,一家人就在这融洽的气氛中一起赏月,直到累了才肯去睡。

“当时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但也很快乐,日常生活也很方便,生活所用的小物品都能在家门口买到。做针线活的一切用品,妇女用的胭脂、扑面粉、口红、头油也样样俱全地由串街小贩给你送上门来。他们是用个小铃一摇,大家听到铃声就知道货郎又来送货了。你家里有了不用的旧物想卖,只要一听到打小鼓的声音,就可以和他进行交易。”

这么多的串街走巷的小贩在胡同里叫卖,却也不嘈杂,小贩们几乎都有固定的时间来,同时要有两个卖不同东西的小贩相遇,他们是相互谦让,一个人吆喝完另一个人才吆喝,他们是边走边吆喝,所以吆喝声是由远而近再远,吆喝的声音还有一定的韵味,不但不觉得吵闹,而且还是一种享受。大部分的小贩是用不同的敲打乐器发出的声音来代替吆喝。常使用的有:小鼓、拨郎鼓、大锣、小锣、大梆子、小梆子、小铃铛等。更有趣的是他们如果用相同的乐器,他们就用不同的敲打点来区分。

在这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中还有金匠们,他们一般都是背上家当,沿街揽活。因为当时还没有加工金器的机械,金匠们打造金器全靠手工,一把小锤子,一个铁墩子,一架小天平,这是金匠们干活的三大件。在那个年代,大多金匠还没有固定的黄金加工铺子, 打造一件金器需要好几道工序,通常要经过锤、敲、压、剪、刻、镂、缠、磨、雕、焊等技艺打制出精美纹样,然后再焊接或编织成型,考验的就是金匠们的手艺。主要是加工女人出嫁时带的戒指、项链、手链,小孩用的手链、脚链及项圈等。

后来有的金匠在羊肉胡同落脚了,开始经营珠宝生意。与张宝琳祖辈一起生活在这条胡同的陈大爷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个,陈大爷对珠宝很是了解,只要他拿眼角一瞥,手指一碰,就能说出这块料石产在什么地方,在地下埋过多少年,名贵的玉器出自哪朝哪代,何人之手雕琢,是哪个王侯的爱物,流落在什么地方,甚至还能讲出几个典故来。“到了我这一代,经营得不好就放弃了。”陈大爷遗憾地说,“只能是当作一个爱好了。”

经营不善,那是有历史原因的,陈大爷也是被迫放弃的。因为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是不允许个人经营这样的珠宝店的。现在陈大爷只是在羊肉胡同的一些珠宝小店里做一些鉴定的活,作为一个兴趣。

个体商户的喜乐悲愁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羊肉胡同的珠宝店陆续开起来,那时候只有不起眼的几家小店,卖的都是紫晶,红、蓝宝石等便宜的珠宝。当时的地质部就在这条胡同里,最早是全国各地地质局以地质部为中心左右各盖了七八间小房子经营珠宝,后来渐渐成了气候,就由地质部出面注册了一个“天然珠宝市场”,这一下吸引了更多商家来到这里。

1992年~1997年是珠宝业的上升时期,有眼光的商家都愿意来羊肉胡同开店,店铺连着店铺,生意也特红火。羊肉胡同的珠宝也开始在京城创出了牌子,现在大商场里有名的钻石品牌“戴梦得”“瑞恩”等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上世纪90年代末,几百元纯金纯银的首饰卖得最好;上世纪90年代中期金银首饰上出现简单的宝石镶嵌;现在,高档钻石和翡翠最受人追捧。

四五米宽的羊肉胡同里东口一溜都是珠宝店铺,一个个非常低调,连显眼点的招牌都难得一见,但就是这些不张扬的小店里囤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各家店里的顾客不多,店员也只是简单招呼后就不再过问。“虽然看到店面的前部分比较冷清,但你只要往店铺后面的加工区走一走,看到那些忙碌加工的工人,有加工钻石的、白金的,生意可是不少。”张宝琳介绍说。“现在的这条胡同,俨然成了情侣们的天下,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打白金钻戒的。”

从贵州来的老王,很早的时候在一个珠宝行打杂,跟着那里的师傅也学了一些珠宝知识,慢慢地也成了珠宝爱好者。他常拿上下班路经的金铺来作对比,用行话说这叫“看铺”。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他跟家人朋友凑了一些本钱,在羊肉胡同开了首饰店。老王在胡同开店十几年了,见证了羊肉胡同的发展、变迁和兴衰起伏。

老王说,2000年,当时的地质部后楼重建,一些旧商户的房子也被拆迁。不久后,胡同里的珠宝一厅因为修地铁的缘故也拆了,生意一下子稀少了。当时,街上大兴土木,珠宝商户纷纷撤出,买珠宝的老顾客也找不到熟悉的店铺了。那时人们曾一度以为羊肉胡同珠宝街会就此消失。直到两年后工程完工,珠宝商户们陆续搬回,这才恢复了原先的经营,地质博物馆内也开了自己的珠宝店。2005年,羊肉胡同最大的珠宝饰品交易中心挂牌经营,北京市商务局将其定义为“羊肉胡同重新打造珠宝一条街样板工程”。

“其实,十几年走过来也挺不容易的,像我这样一间十几平方米的街面房每年的租金就高达10万~14万元。还要经常防止巨大的风险出现,前几年受骗,差点把我的老本都赔进去了。”老王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三年前,一个自称珠宝批发商的石姓男子来到老王的店里,说是要批发一些宝石。他拿着放大镜一边看一边问宝石的质地、原产地等问题,老王觉得他还是个行家,一五一十地相告。比色卡上几十颗宝石被他挑来挑去,还不时发出或赞叹或叹息的声音。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些成色看似相近点的钻石,让老王另取一张比色卡过来,说是请帮忙给鉴定一下,看着钻石,老王心里头就一热,马上说没问题,立即转身去拿比色卡,动作非常麻利地转身取卡,也许就是在这工夫,石姓男子趁人不注意,把自己的钻石和老王店里的调包了。当老王拿着放大镜鉴定石姓男子时候,还称赞他很会做生意,能砍价,以那么低的价格就到手了,石姓男子很热心地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因为不熟不敢多进货,也不知道这货是否纯正。听你这么说,我放心了。看兄弟你这么实在,下次我也介绍你过去,同样的价进货。”老王当时听了很高兴,因为干这一行的,有时候也会相互帮衬着做生意,石姓男子立即给厂家打电话,还让老王跟他们通了电话。在这行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老王也放松了警惕,还专门请他去吃了顿大餐。

当老王回去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小张神情紧张地跟他说:咱们那批货成色不对,是次货。老王听后,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因为那批货是他亲自采购并作了鉴定的,鉴定书还在保险柜里保存着。这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

回到家中,老王因为自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不停地抽着烟,饭也吃不下。看着老王憔悴的样子,妻子赵芮心疼地劝说道:“我们以前是从零开始的,没有人脉、资金也经常缺少,现在比开始的时候强多了,摔一个跟斗就这样气馁了?……”看着妻子坚定的样子,老王也欣慰多了,然后起身,掐掉手上的烟头,开始思忖。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老王站起来,对妻子说道:走,我们到饭店好好吃一顿。妻子明白老王已经振作起来了,并且想好了今后要走的方向。

为了减少开支与成本,老王从珠宝大厅搬到胡同口十几平米的平房,生意的重点也改变了,主要经营钻戒生意。“老王的经营转变还是对的,来这里定钻戒的人络绎不绝,老顾客还经常帮忙介绍新顾客。” 妻子赵芮一副很幸福的表情。当被问到钻石的利润时,赵芮立即变得神秘起来,语调也变得轻柔了:“一般钻石的利润差主要来自加工工序,进厂价格到销售柜台一般可以维持在1000%,通常来说有350%是加工成本,450%是销售商的利润。而我们这样加工销售一体的店,没有那么高的利润,相对让给顾客的利也更多些,与商场差不多的品质,一般我们的钻戒要比他们便宜三分之一甚至一半,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来我们这儿光顾的原因了。”

“改行”后,虽然每笔单子走下来的钱只能以千为单位,但赵芮说这样心里面踏实了,几乎很少有“走眼”的时候。刚好有一对年轻人走进来,赵芮开始跟他们打招呼:“来了啊,这次想要钻石对戒是吧?这里是PT950最新的款式,给您两位刻字还是免费。”

赵芮很娴熟地招呼着,这两个年轻人显然是回头客。不一会儿,在赵芮的推荐下,两个年轻人选择好了,赵芮麻利地把裸钻镶嵌在戒托上,然后给流水线上的师傅进行打磨、抛光、清洗等,1个多小时,两枚漂亮的钻戒就戴在这对情侣手上了。

“爸,这些吃不完就倒了吧,别放冰箱里了,总吃剩的不好。”儿媳妇小雨边心疼地对老李说,边要收拾那些剩菜扔掉。老李赶紧捂住盘子说:“没关系,还能吃,浪费了怪可惜的。”老李,是个挺老实的南方手艺人,解放前在一个金店做学徒,解放后进了当地的五金厂,退休后,老李想起了自己干的老本行,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帮儿子在羊肉胡同开了一家金银饰品加工店,与儿子媳妇一起既当老板又当伙计。老李看着现在的制作设备,想起了上世纪70年代自己用的老玩意儿。

那个时候,老李和徒弟用的是三花灯(这个词不知是否专业,但当时手艺人都这么叫),即像油灯那样的,但不同的它有三个嘴,里面装满了油,在嘴上装上灯芯,后拿金子对着火吹,这样可以使金子变软,再用锤子在铁做的环上锤,不停敲打,不断反复,一个徒弟按照要求刻花色模子,老李再用金子到“黄金水”(当地人当时的叫法,这里面有一些化学物体,使得金子成色变亮)里,后再用戳子不断戳,然后再洗,反反复复,很复杂琐碎的工序,打一个金戒指要专心致志地花上一整天的时间。眼睛还经常因为盯着看,总是累得通红,吹灯的时候还经常吸进一些杂质……老李现在经常咳嗽,据说是跟当时的工作有关系。现在,儿子媳妇们用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直接放在机器上就能自动软化打磨,也不用自己现刻模子,只要一个人就能完成所有的工序……

珠宝人热捧“赌石”

《疯狂的石头》中的很多情景也许是羊肉胡同里那些做珠宝尤其是专营翡翠饰品的生意人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赌石。

“由于翡翠的稀有和珍贵,在翡翠交易中就出现了赌石这一特殊的交易手段。翡翠这种矿石是风化破碎后滚下山坡被洪水或河水带入山沟或小河中形成的。在滚动或搬运的过程中,翡翠矿石碎块的棱角被磨圆,原来裂纹多或疏松的部位被磨掉或崩落。同时,表面被风化成一层厚薄不等的外皮,这样,翡翠碎块就变成由外皮包裹的近似圆形或椭圆形的砾石了。砾石大小不一,大的上百吨或更大,小的如拇指般大小。在翡翠交易市场上大多为翡翠仔料,即翡翠砾石。由于砾石表层有一层风化皮壳的遮挡,看不到砾石内部的情况,就是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也没有一种仪器能穿透皮壳,看清块体内部翡翠的优劣。因此,在交易中,人们只能靠打赌来判断它内部的好与坏,于是就有了‘赌石’的概念。” 在珠宝大厅经营玉饰品的伙计汪振华解释道。“赌石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可能会血本无归。赌石的神秘感和乐趣,使众多的人还是选择了赌石,这条街的老板很多都参加过赌石的。”

汪振华在半年前就曾经跟老板经历过一次赌石。那天下午2时20分,当宣布赌石开始时,现场有一阵小的骚动,然后是一片寂静。首先要现场竞价,卖家的起价是三万六。8分钟后,第一次叫价,很快有人应价,主持人宣布:“6号!三万六一次!”随后,“四万八有没有?”“好,5号应价!”“五万六呢?”“3号!”主持人在第四次把价码抬到六万六,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走近石头,摸了摸,举起了手:“我要了!”这位号牌为1号的买家再没有遇到对手,“六万六,成交!马上现场开锯!”

接下来的便是切割,开锯只花了10分钟,但现场的人似乎感觉等了漫长的一年。

随着开锯声令下,现场再次一片骚动,谁都想亲眼一睹开锯的情形。2时45分,在机器的轰鸣声中,这块赌石在约1/5处被切割,买家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信心十足,他并不是第一次赌石,说成功的时候比失败多。机器还在转着,5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开完,原来,由于赌石的厚度超过了锯的半径,需要将其翻过来继续切割。最后开锯完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切割工拿起的赌石剖面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出了口气:“很不错,翠的纹路很漂亮!”现场专家鉴定:“这块石头‘切涨’了!(即买家赚了)这是一块‘绿色飘花’,可制成几十个手镯及几十个吊坠挂件等,市场估值在40万元左右!”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亲自目睹赌石,回想起来,那种紧张的气氛还在。”

走出羊肉胡同时,还听见几个高中模样的小孩在谈论着黎明小时候是否真的也住过这条胡同。

在一本自传中,黎明曾回忆说:小时候,从他住的胡同一出来就是西四大街,现在经过媒体调查证实他的出生地就坐落在西四南大街上的羊肉胡同。

这条羊肉胡同卖羊肉、卖珠宝、赌石、名人故居……还在静静地演绎着它独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