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印度零售市场为何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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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乐福、沃尔玛是全球发展中国家很常见的连锁超市，这些国家都敞开大门，欢迎欧美国家的连锁超市进入，但印度却是个例外。10月23日，印度民众在特易购、沃尔玛等西方连锁超市门前举行抗议活动，点燃了象征外国直接投资的“魔鬼”画像。全印度商人联盟的拉德赫·玛赫什瓦利说，允许外国超市进入印度，就像历史上允许东印度公司在印度建立仓库一样。

开放利于经济发展

可以说，印度是全球最后一片未开垦的“零售业处女地”。世界银行估计，印度零售业目前拥有5000亿美元的规模。过去10年，科尔尼管理顾问公司的“全球零售业发展指数”中，印度零售业的投资吸引力一直排在前10位。

多年来，沃尔玛与家乐福等零售巨头都“挤破头”想进入，跨国零售商纷纷游说印度政府开放市场。如沃尔玛承诺，未来七年在印度开设100家超市，并愿意将所获部分利润，用来建设食物供给和冷藏基础设施，以及通过保持主食低价格来遏止印度食品价格上涨。

历届印度政府都曾多次试图放开零售市场。理由很简单：一方面，印度属于世贸组织成员，零售业开放是全球经济发展的大势所趋，印度政府希望能顺应世贸组织规则；另一方面，希望通过引进“活水”，改革本国的销售体系，开发新的经济增长点。

熟悉印度零售市场的经济学家指出引进外资的好处——

首先，公路、电力等基础设施薄弱与冷藏设备缺乏，是印度零售业发展的“顽疾”。印度公路运输效率低下，尤其是高速公路奇缺。在这个粮食还很缺乏的国家，据说35%至40%的水果和蔬菜以及10%的粮食，在流通过程中被浪费。而且，印度电力资源匮乏，断电时常造成许多超市无法正常营业。开放零售业会刺激海外资本对高速公路与电力设施投资。

其次，印度市场的中间流通环节过分臃肿，中间商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赚取了大笔利润，农民农产品售价仅占终端售价的三分之一。外资进入零售市场，将推动印度建立现代化供应体系，消费形态将发生根本变化。眼下印度食品价格高涨，在过去12个月里，食品通胀率平均达到两位数水平。外资的进入可向消费者提供具有价格竞争力的商品，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通胀。

最后，外资零售业在印度开店，需大批懂英文、懂产品的售货员站柜台，向顾客解读进口产品，因而开放此行业必然会带动印度零售业熟练劳动力英语和销售技术培训的快速发展。印度政府规定。外国零售商聘用员工至少半数为农村青年，以此降低印度农村地区高失业率。

“小店主”不好惹

长期来看，开放零售业固然对印度经济有利，但像中国当年加入世贸组织时一样，在开放初期，有关行业必然会受到冲击。印度零售业的开放受到最大冲击的，就是那些分布在印度各地、数量众多的“小店主”。

很多印度人都习惯通过随处可见的吉拉纳（kirana）购物。吉拉纳是一种个人经营的“商店”。店面通常不会太大，由店主或者店主夫妻亲自经营，商品数量很少。《经济学人》估计，在印度大约有500多万家吉拉纳。因为吉拉纳的规模实在太小，批发商都不会与它们签署供货协议，所以吉拉纳销售的商品价格并不便宜。但是，大多数印度人还是愿意到吉拉纳购物，一方面因为吉拉纳信誉良好，并且再小的订单也会送货上门；另一方面，因为印度人实在没有别的商店可选。

印度大概是全球最排斥零售超市的国家之一，连锁超市只占印度零售销售量5000亿美元的7%。尽管印度从2001年开始实行了面向市场的改革开放，但对于零售业却始终进行外资管制。目前像诺基亚、锐步等从事单一品牌的零售外资企业，印度政府仅让外资持有51%的股权。

印度市场人士估计，如果印度开放零售业，那么在超级卖场附近的几公里都属于“死亡半径”，在这个范围内的家庭小商铺，基本上没有生存空间。因此，去年印度政府再次宣布开放零售业时，印度工商业联合会立刻发表声明，称“印度人不排斥开放，但任何开放都应该以保护印度的利益为前提，外资进入会导致国内大量中小零售商破产并引发失业潮。”

印度工商业联合会的“失业牌”打得很有效，因为印度零售业产值约占印度国内生产总值（GDP）10%，是除农业之外提供就业岗位最多的产业。来自工商业联合会的抗议，立刻引发印度政局的动荡——各在野党为了自身政治目的转而支持中小零售商，连印度各个邦政府也强烈反对开放零售业——印度经济政策的执行都是靠邦政府，没有它们的支持，开放零售业外资政策是不可能实施的。

开放是大势所趋

零售业是基础产业，同时还是劳动力密集的行业，对国民经济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外资进入零售业，虽曾让很多国家的本土零售商蒙受损失，不过，也催生了一批本土企业。起家最早的沃尔玛进入各国，刺激了各国一批本土零售商的崛起——日本出现了伊藤洋华堂；法国的家乐福与欧尚后来居上；德国出现了麦德龙；英国的乐购等也受到消费者欢迎。可见，面对外资的冲击，只要把握得当，挑战可能会变成发展的机遇。

去年，一批跨国零售商通过与印度本土企业合作，“渗透”到印度的零售市场。沃尔玛与印度巴迪集团成立一个各占50%的合资公司来经营连锁店，EasyDay就是它们合作的一个零售连锁店品牌；英国零售巨头乐购与印度塔塔集团合资建立了网络购物公司Trent。外资的渗入为印度零售市场带来了示范效应，一些印度本土超市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虽然它们从实力上与国外零售巨头完全不能相比，但已经为原本“死气沉沉”的印度零售领域带来一些改变。

《金融时报》列举了墨西哥零售业对外资开放的例子。经历了关于开放投资会不会导致小型夫妻商店关门的激烈讨论后，墨西哥在1991年向外国直接投资开放了多品牌零售业，现在那些“夫妻”小店仍然占有墨西哥零售市场20%的份额。《金融时报》说，考虑到印度强劲的发展前景，吉拉纳甚至可能占有更高的市场份额。咨询公司Technopak估计，假如印度市场能够逐渐实现自由化，到2020年，大约80%的市场将被沃尔玛、麦德龙和家乐福等海外零售商掌握，而余下的20%仍然被吉拉纳等小经济体占据。

在全球化的今天，进一步开放已是大势所趋，印度的零售业恐怕迟早要面临开放的局面。不过，不知道这次印度政府能否顶住压力，坚持开放。“政府不要再出尔反尔了，否则会给海外投资者留下不可靠的印象。”《经济学人》说。